第七十二章防不胜防

“老身也想知道！”刘嬷嬷气得胸口起伏，压着怒火道，“已经仔细问过今晚当值的看守，都说自关进来后，除了送饭的小太监，再无旁人进来过！”

“晚上例行巡查时，人就……就这样了！”

她指了指地上，“初步验看，像是……中毒。”

“中毒？”宁安澜眉头紧锁，神色愈发凝重，“在这慈宁宫的地牢里，重重看守之下，竟能被人投毒灭口？对方未免也太神通广大了。”

她顿了顿，看向刘嬷嬷，声音沉静却带着锐利，“王嬷嬷身上，必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要紧秘密。”

“否则，何至于让幕后之人甘冒奇险，在太后娘娘已下懿旨严查的关头，行此灭口之举？”

刘嬷嬷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痛的额角：“你说得在理。可无论她藏着什么秘密，随着她这么一死，怕是难查了。”

她忧心忡忡地看了一眼王嬷嬷的尸体，“明日……明日若是回禀了太后娘娘，娘娘必定震怒。”

“人在慈宁宫的地牢里出了事，老身……难辞其咎。必须得尽快查清楚才行！”

地牢内的气氛，因这突如其来的死亡而变得更加压抑沉重。

火把的光映在每个人脸上，都显出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恰在此时，牢内那位一直沉默验看的老宦官直起身，用一方素帕擦了擦手，转向刘嬷嬷。

他指着王嬷嬷颈侧一个极不起眼的、微微发青的小点，声音干涩地回禀：“嬷嬷，验明了。”

“非是口服之毒，是这儿……有个极细微的针眼，毒是自此而入，见血封喉。饭菜也验过了，无毒。”

针眼？

宁安澜的视线立刻循着老宦官所指的方向望去，那针眼细小如蚊蚋所叮，若非特意寻找，几乎难以察觉。

她的目光随即从王嬷嬷的尸体上移开，快速扫过这间狭窄的地牢，最后，定格在靠近屋顶那一方用于通风换气、仅容孩童钻过的小小气窗上。

窗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嬷嬷请看，”宁安澜抬手指向那气窗，声音低沉而清晰，“若要从外下手，而不惊动守卫，那里是唯一可能的地方。”

她脑海中迅速勾勒出画面，“凶手或许无需进入地牢，只需趁王嬷嬷熟睡或不备之时，通过那气窗，用吹管或其他精巧器具，将淬了剧毒的细针吹入，精准地刺入她的颈侧……”

刘嬷嬷倒吸一口凉气，顺着她的指引看向那气窗，脸色更加难看：“如此手段……当真防不胜防！”

她立刻厉声对身后跟着的心腹太监道：“快去！立刻查问今夜巡逻经过此处的所有侍卫和宫人。”

“尤其是地牢后方那片区域，可有发现任何可疑人影或动静？一丝一毫也不许遗漏！”

“是！”那太监应声，匆匆而去。

地牢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宁安澜凝视着那夺命的气窗，眉头紧锁，喃喃低语，像是在问刘嬷嬷，又像是在问自己：“可是……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杀她？”

“王嬷嬷已被关押，严加看管，她所知之事，未必还能传递出去。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动用这般隐秘的手段……”

“除非，她身上还藏着什么我们尚未发现的、足以立刻指认真凶的实证？”

“或者……她本身的存在，对某人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

刘嬷嬷眉头紧锁，与宁安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困惑与凝重。

幕后之人行事如此诡谲狠辣，线索却又断得如此干净利落，让人一时根本摸不着头绪。

“无论如何，人死在我慈宁宫的地牢里，绝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

刘嬷嬷压下心头的烦躁，果断下令，“来人，将王嬷嬷的尸身仔细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

她沉吟片刻，眼中精光一闪，又道：“王嬷嬷在宫中多年，她突然被关，住处定然来不及仔细清理。”

“小李子，你带几个人，立刻去她屋里搜！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点蛛丝马迹来！”

“是！”小李子连忙应下。

“嬷嬷，”宁安澜上前一步，主动请缨，“让安澜一同前去吧。我或许能注意到一些旁人容易忽略的细微之处。”

刘嬷嬷看了她一眼，想到正是她心细如发才找到了关键线索，此刻确实需要这样的人，便点了点头：“也好。你心思细，跟着去看看。有任何发现，立刻来报我。”

“安澜明白。”

宁安澜不再耽搁，立刻跟着小李子以及另外两名慈宁宫的内侍，提着灯笼，再次匆匆步入夜色之中，直奔王嬷嬷在宫中所居的陋室。

王嬷嬷作为宫中有些年头的嬷嬷，虽非主子近前最得脸的，却也有一间独立的窄小房间。

几人到了门口，小李子拿出钥匙打开门锁。

王嬷嬷被拘后，其房门已被司钥处上锁。

门打开，一股混合着陈旧气息和淡淡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屋内陈设简单甚至有些简陋，一床一桌一柜，并无多少私人物品，看起来与寻常低阶宫人的住所无异。

“仔细搜！”小李子吩咐道，“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枕头被褥、箱柜角落、地板墙壁，都给我敲打敲打，看看有没有夹层暗格！”

两名内侍立刻动手翻查起来。

夜色深沉，小屋内的灯火摇曳。

宁安澜的目光如梳篦般细细扫过屋内的每一寸角落。

她没有立刻动手翻找，而是先观察着屋内的布局和陈设，试图从中找出可能隐藏秘密的、不协调的地方。

桌椅板凳、床铺箱柜，皆被小李子带来的内侍们逐一翻开、敲打、摸索。

待他们初步搜寻完毕，并未发现什么明显异常后，宁安澜才缓步上前。

她看得更为仔细，指尖拂过桌面的积尘，检查床榻边角的磨损，甚至留意着墙壁上是否有什么不自然的划痕或色差。

“砖墙和地板，最好也都仔细敲一敲，”

她轻声吩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尤其是靠近床榻和柜子的隐蔽处，看看是否有空心或松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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