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参军

自洧桉记事起，长姐玲儿已被叔婶卖入顾家，虽鲜少见面，但时常收到长姐寄来的衣物银钱，知晓她对自己的关心与由衷疼爱。

还有长姐寄来家书中淳淳教导，亦是他唯一的信念。

除去长姐，旁人皆认为他不务正业，是呆头呆脑，纯粹浪费束脩的白丁。

耳边萦绕的谩笑经久不变，洧桉此刻既羞赧表达技艺，又局促不安，唯恐在顾知意脸上看到如村民，或叔婶族兄们一样的讥嘲。

顾知意瞧出他内心在挣扎，拎起泥白提梁壶，为他满上刻花大碗里的三豆饮，耐心等待。

良久，洧桉心下一横，和盘托出。

“叔婶将好吃自留，我甚少温腹，常进山搜寻野果或猎上小物充饥，一来二去发现马蜂，见它并未攻击，便抓鳞翅幼虫与花果喂食，机缘巧合驯化它，渐渐延发成一窝窝蜜蜂。”

心口一提，他怕顾知意误会，慌忙竖起手指：“但我没干坏事，亦从未害人！只是获取蜂浆，偶尔驱使它们为我辨认无毒野果，我若有扯谎，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顾知意眸光轻荡，诧异少年阴差阳错驯化杀人蜂，似天性易惹生物青睐。

玲儿好像也有此天赋，兴许是他们祖上血脉奇特。

思绪纷飞岔动，顾知意掠过少年脚下布履因紧张而打转颤栗，已相信他所言。

肢体言语难以骗人，况且他骗她也贪图不到什么。

她探手把刻花大碗推向洧桉，已大致清楚他出现缘由，又了然他的气性，静默片刻直问：“你既不怕凶险独自上京，想来你也不愿回淮乡，日后有何打算？”

他是玲儿胞弟，于情于理，她乐意代替玲儿照管。

但她也看出洧桉有他这个年纪的率直浮躁，也有看透形形色色人心的谨饬，却不失赤城温厚。

世间道路千万条，不止念书考取功名，他若有其他想法，她也会支持。

“我初衷是投靠阿姐，就近在京中寻活计谋生。”

提及玲儿，洧桉清秀眉目染上悲戚，停歇的泪眼再次决堤，又被他疾速抬袖猛擦了几次，胸脯剧烈起伏再归于平复时，他扬起小脸，满目坚定。

“阿姐不在，我也无牵挂，且我身无长技，无力在京城存活。凉州常年遭靺鞨等外族侵扰，我想前去参军！为国效力，保护像阿姐这般手无寸铁的黎民！”

顾知意瞳仁微震，旋即佩服他的志气，鼓舞助力：“好，我寻名家为你写荐书！”

洧桉咧出一口白牙，跪地叩恩。

毕竟有了荐书，他能获取上峰关注，假使日后浴血拼下战绩，且有机会争取军功封位。

待他挣得武将官爵，便把阿姐移入官家亲眷，此后他的阿姐不再是贵人视作蝼蚁的庶民！

顾知意见他目光浮动，想他也是有主意的儿郎，不再干涉，转而提起一要事。

“至于你淮乡叔婶家，他们滥占玲儿钱帛，却没有照顾你的起居，还多处待你不公，我必深究此事，你可有非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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