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5章 践行者们

玄界，凌洲，风鹤城。

一位妙龄少女站在一座高耸的纪念碑前驻足观望，纪念碑是附近宗门为了讨好人类所立，碑上无字而是浮雕镌刻其上。

浮雕的最开始的一幕，是一个青年站在坊市仰望天空，那身影异常的挺拔。

但她知道……

那是被美化的历史。

她清楚的记得那年她也去过坊市，在街角处看到过摆摊卖符的青年，对方当年的身姿可并不挺拔，甚至刻意佝偻着都不太敢与人对视。

后来……

她的一位兄长更是因为对方而死。

但她对此倒也没什么怨言，只能说她那个愚蠢的兄长该死。

“算算日子，也过去快一百七十多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少女叹了口气，虽然修为让她容颜不老，但她真正的年纪已不能用少女来形容。

而今立下纪念碑的空地便是她昔日家族所在，她正是曾经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之人，有幸能出现在纪念碑上成为一段岁月的背景板。

“小妹，我们的跃迁许可下来了，现在就去玄道市还是再等等？”

少女的身旁走来一个身材魁梧，有着明显妖族特征的中年人，其手臂异样的粗大，面容狰狞头生弯角。

中年人若是出现在百年之前，会被当地人视作半妖灭杀，但在而今这个时代别说是半妖，就是妖族之中那些臭名远扬的族裔只要没犯事，其他人就不会前来找麻烦。

“四哥，你确定要和我一起去太阳系？”

“小妹……这话更应该是我问你，我孤身一人没什么留念，反倒是你，你和白齐相处得也不错，为何忽然决定打破原本的生活，如今这和平岁月可是来之不易。”

中年人想劝他的小妹留下来。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柳家的两位遗孤。

柳笑笑与柳惊风，他们算是最先认识夏历的玄人，但他们的人生际遇相对来说较为平凡，在各种历史事件中并未起到任何作用。

不……

非要说的话，他们柳家犯傻讨要筑基丹，结果惹来了玄丹宗才有了夏历之后遭遇的一切。

“我只是找到了真正想做的事，我想要参加大远征。”

柳笑笑正因为和夏历认识，还是最早和夏历最早建立了友好关系的玄人，这使得柳笑笑不甘心于留在玄界过自己的平凡生活。

她曾有成为传奇的机会……

如果能坚定的跟随夏历的话……

虽然更有可能是英年早逝的下场，但也绝对不负此生，可她已经负了……

而今她不愿再负。

“这对白老弟来说公平吗？他对你付出甚多，你不应该为了追寻不切实际的东西抛弃他。”

“并非不切实际，他是支持我的，我是为了未来而出征，我的孩子也会理解我的。”

柳笑笑永远忘不掉了夏历了，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感情，有年少时的春心萌动，有青年时的爱而不得，有中年时的妥协，而她现在对夏历的感情更多的是敬仰，被夏历的话语激励要再出发。

仿若重回少年时。

她在人类建立的学府苦读二十几载，在各种考核之中以第一名毕业，她完全可以在远征队伍之中担任一方殖民官。

她呕心沥血走到今日，通过重重审批拿到远征许是为了在未来发光发热，留在玄界岂不是本末倒置？

“但你的陪伴对孩子来说更加重要。”

柳惊风还是想劝柳笑笑不要去远征，玄界好不容易解放，柳家作为时代的牺牲者为什么不能安享岁月？

柳家可是出现在了纪念碑上！

“走吧四哥，祭拜完族人就出发吧，我早已经不满足仅是成为一个见证者，这段历史是否有真正值得被纪念的意义，还在于我们的今后。”

做出成绩来！

带领人类殖民地在最短时间内完成计划扩张！

他们是新时代的众多普通人之一，但也能用尽全力宣誓自己的不甘平凡。

她要去到太阳系接受进一步的训练，她要进行义体改造，为了更好的适应太空环境。

“随你吧……”

柳惊风知道自己这小妹的性子，玄界的史学家们很多都得出了一个结论。

柳家覆灭为夏历带来了危机和觉悟，是历史中的必然事件，是一个看似不大但非常重要的事件，这直接在夏历内心种下了解放玄界的思想。

但作为这个关键事件的一环，柳笑笑和柳惊风却并未得到多少关注。

一旦亲身参与过真正的历史大事件，就很难再回到自己的小生活之中了，会渴求那种注目感，想要向世人证明某些东西。

柳笑笑作为一个平凡而不甘平凡的人，在这个时代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她不道德的抛家弃子，说好听点是舍小家为大家，说得不好听点就是不负家族责任。

但已经无所谓了！

她的孩子以后怎么指责她都好，她不为自己找任何借口，她无情卑劣自私自利，这就是她的劣根性。

近乎自我感动般的觉悟。

但这份觉悟若是拥有足够大的价值，那便足以她抛弃过往，无所谓任何骂名。

“四哥，我们一生中的选择很多，不可能对得起所有人，曾经玄界的局面我无能为力因此甘愿平凡，但现在是就连平凡者也能建功立业的年代，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这很难理解吗？”

“我清楚的知道我在做什么……”

“我有这份觉悟！”

柳笑笑已经决定踏上征程，柳惊风对此无话可说，只是默默向他的妹夫白齐传讯。

不一会，白齐有了回复：

【年轻时我也与夏圣见过几次，我知道她一直对夏圣念念不忘，说起来反倒是我趁人之危了，我有贬低她，各种暗示过她不配……】

【既是她做出的选择，那就随她吧，她毕竟不是只在嘴上说说，偌大的玉洲苍生亿万，人类学府的学子更是以百万计，她能以分校首席身份毕业，留在我们身边反而是我们的自私了。】

【愿她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

白齐倒是看得很开，他能和柳笑笑走到一起也是夏历严肃拒绝过柳笑笑。

而柳笑笑此行也不是去重燃旧情的，她大概率就连夏历的面都见不到，她有自己的尊严，绝不会主动联系夏历。

夏历对她来说更多的是一段可能性。

她所爱的也不是夏历。

是在无穷可能性中那个最出色的自己。

在这大远征的前夜，有觉悟之人都如柳笑笑这般，不满足于见证者的身份要做践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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