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远征前夜 四

会议结束后其实要比开始前还要热闹得多。

正式会议时那种意识形态交锋的氛围消失，这代表着人类消灭了最后的内部矛盾。

所以会后的人们已是一体，可以真正畅所欲言。

此时的天道网络上，就连所谓的权贵也开始与柯伊伯带的劳工交流畅谈。

有道是上行下效。

人类最有权最尊贵的一群人决定亲自踏碎自己的特权，改变阶级的概念，让阶级成为一种客观差距而非尊卑关系。

我贡献大，我对人类有功，所以我比你尊贵。

但你也大可不必向我点头哈腰，我也不会欺你辱你。

而那些没有贡献，只是懂得赚取财富的人，他们已经并不被划为权贵，从今往后唯有贡献是通向上层的道路，唯有为人类付出的觉悟才可得到他人的推举，让高贵者真正配得上高贵一词的定义。

如此一来，下层只会羡慕少有嫉妒，会鞭策自己为了向上成为更好更高贵的人。

哪怕仅是不再懒惰，拒绝人类文明的供养要自食其力，便已经是第二阶级的“贵人”。

自立阶级。

这个阶级过得不一定比适民阶级好，但因为其拥有最基本的觉悟，所以能得到培养与重用。

新阶级在这一点上就显得很怪，待遇倒了过来，底层的生活相对最幸福，越上层的人们越忙碌。

你可以摆烂。

但如果你愿意变得更好，人类文明也将不留余力的帮助你。

适民阶级之中也定会有大量的人在空虚的享受过后，在某天夜里思考活着的意义，然后诞生觉悟迈出前进的步伐。

谁言不能先甜后苦？

这并非是一定悖逆人性的，人性的怪异之处也在这里，享福太久都会腻味开始自讨苦吃。

到底什么是活着的意义？

人作为高等生命，当一切生存问题都不再是问题，自会明晰绝不仅仅是为了活着。

“夏历，我们也可以参与远征吗？”

“夏圣，我有一问希望得到你的解答。”

“夏历……”

“夏历！”

“夏历，你在听吗？”

夏历身边此刻围着许多人，有熟面孔也有生面孔。

玄界的敖仪以及伽落羽学得了人类的知识，不再拘泥于妖的生命形态，关键是她们的灵魂归属何方。

而今这个答案呼之欲出。

她们是人类。

太一圣地二长老谦卑的跟随在夏历身边宛如一个哑巴老仆，他观察着这一切并开始真正悟道，这场会议让他感觉到了灵魂开悟思想解放，那是一种忽然认清自己曾经坚持的一切都无比可笑的感觉。

他已经找到正确的方向。

他也想作为人类的一员去远征，在玄天之下活了大半生的他又何尝没在少年时思考天外是何模样。

而今虽是白了头，但心境撩发少年狂。

秋伏和艾拉这个时候没有打扰夏历，她们坐在会议室的角落看着这一切，作为见证者的她们同样也是心潮澎湃。

“艾拉，你觉得自己是人吗？”

秋伏忽然提问。

“废话，我不是难道是你？”

艾拉白了秋伏一眼，开灵AI在人权上与常人已经别无二致。

“我现在忽然有点害怕。”

秋伏皱起眉头，这一切美好如梦幻般泡影，夏历在众人的敬仰之下应对有余，从夏历嘴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奋进的力量，仿佛在诉说着一段美好的久远未来之诗。

艾拉见状只是拍了拍秋伏的肩膀。

“那就去守护，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吗？”

“嗯……也是，尽我们所能去守护。”

秋伏内心燃烧着战意，她现在终于有目标了。

她也想成为太空生命，将来与夏历一起斗战天外，与群仙厮杀。

距离秋伏和艾拉较远的另一方角落。

柯晓和柳生千早坐在一起看着夏历此时的身姿，那为众人指引方向的姿态令人着迷。

“千早，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柯晓最近不止一次的感觉到恍惚，她一直记得那一日。

在黑矿场的烂木屋中，瘦弱的夏历咀嚼着漆黑的肉干，眼中无光仿佛世界毁灭都与他无关。

“快吗？我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因为能做的事太多了吧，接下来的事更多，柯姐你打算远征吗？”

“我？我就算了，留在太阳系挺好。”

柯晓在太空出生，半辈子颠沛流离的她不打算参加远征，留在太阳系一样能有所贡献。

“我决定去远征。”

柳生千早并不打算留守太阳系，即便那代表着今后或许再难见到夏历。

到了她这个年纪，早已褪尽年轻时的轻狂，感情不再是必须之物，取而代之的是觉悟。

她爱夏历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但她更爱人类谱写的未来，要切身实际出一份力，夏历这次可别想把她关在太阳系。

“分分合合分分合，我们都有自己的选择，他这次一定会支持你。”

柯晓明白现在的夏历也不会念着感情不放了，感情也不再是夏历的必须之物，夏历是人类的军部之首。

在那未来的星际战场上，夏历将化为神祇步踏流光，铸星辰为弓，以引力为弦，激发出亿万星火征伐万敌。

“柯姐，我打算参与前往人马座A的远征，银心对我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你自己决定，愿你过上你想要的人生。”

柯晓点了点头，柳生千早闻言哑然一笑。

“柯姐，距离大远征还有三十年呢，你现在露出这表情是为何？”

柳生千早注意到了柯晓的伤感，对于柯晓这种念旧的人来说，她恐怕一时半会难以适应这个新年代。

但夏历不会离开太阳系，夏历会在这里陪伴柯晓，应该伤感的是她才对。

“柯姐，我先走一步，我得去走关系了，夏历那非凡基因我得预定一下，日后生命形态跃升之后才能与他同在一片战场上，否则做后勤的资格都没有。”

“嗯。”

柯晓目送着柳生千早离去，当她回过头后发现夏历也在看她，想必她们的交谈也被夏历听在耳中。

夏历冲着柯晓点头示意，随后回头继续与身边人交流，耐心且温和的应答众人。

很多他熟悉的人都想要去远征，届时就是光年之遥，谁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会。

但这一切都是必须的。

夏历也立下誓言，已经尽到历史责任的他，此后人生将完全奉献给对仙战争，他已是活着的星辰，他的生与灭都注定如超新星爆发一般璀璨，照亮光年之外的一切，可化矮星留光，可做中子星成为信标，也可塌缩为黑洞噬尽外敌。

人类已无退路，此后岁月唯前进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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