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过年

灶上的陶罐正咕嘟咕嘟冒着泡，姜弘瑶掀开盖子，浓郁的鸡香瞬间涌了出来。

她小心地将炖得酥烂的整鸡从陶罐里舀出来，搁在粗瓷盘里，伸手轻轻一撕，鲜嫩的鸡肉便顺着纹理分开。

随后又往剩下的鸡汤里撒进年糕和洗净的小青菜，煮得年糕软乎乎吸足了汤汁，才给姐妹俩一人盛了一碗鸡汤年糕。连带着调好的蘸汁儿一起端上桌，白瓷碗里的汤汁泛着油光，瞧着就让人眼馋。

大姐安安静静地坐在桌旁，下意识地深深吸了口气。

那醇厚的鸡汤香混着青菜的清爽，顺着鼻腔一路钻到心底，像是春日里的暖风吹过，竟悄悄驱散了她心头不少的阴霾。

小妹早按捺不住，伸手就抓过个鸡腿，往盛满辣汁儿的碗里狠狠蘸了蘸，张开小嘴就咬下一大口。

可下一秒，辣意直冲脑门，她  “嘶”  地吸了口凉气，辣得直吐舌头，小脸涨得通红。

姜弘瑶见了小妹这模样，忍不住打趣：“我就说你吃不了这辣吧，人小小的，瘾倒挺大。”

小妹却舍不得放下手里的鸡腿，抿了抿辣得发红的嘴唇，小心翼翼地又咬了一小口。

那又辣又香的滋味让她眯起眼，继续享受着这份痛和快乐。

先前还沉浸在纷杂思绪里、满脸忧心忡忡的大姐，被小妹的表情逗得笑了出来。

灯光温柔地洒在桌上，三姐妹的身影在墙壁上交织着。

这一刻，大姐望着身边的妹妹们，只觉得心里那点怯懦被悄悄抚平，又有了往前闯的勇气。

大年初一至初四这几日，整个小镇都被浓郁的年味儿笼罩着。

鞭炮声此起彼伏，小孩儿穿着新衣来回跑动。

姐妹仨因母亲新丧都没出门去拜年，只守着自家的小院。

倒是阿水带着妹妹阿草来拜年了。

小姑娘依旧穿着一身旧棉袄，头发用红绳仔细系着两条小辫子，进门时怯生生的，用软糯的声音细声细气地说着  “阿瑶姐姐过年好”。

姜弘瑶瞧着她这乖巧模样，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转身从柜子里抓了一把牛奶糖，往阿草的衣兜里塞。

阿草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懵，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双手局促地在身前摆着，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慌乱里，她只能怯生生地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旁边的哥哥阿水。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哥哥这会儿也手足无措。

原来大姐见阿水站着，也抓了一把牛奶糖往他手里塞。

阿水攥着那把沉甸甸的糖果，甜香直往鼻尖钻，他一时竟不知道该说啥，只是咧着嘴憨厚地笑，眼神里满是藏不住的感激。

没过多久，禾香穿着件洗的发白的花棉衣来了。

互相拜完年，她嘴里叼着颗奶糖，含含糊糊地说约着姐妹仨初五去县上逛庙会，还说自己想去首饰铺看看镯子。

初五这天，姜弘瑶姐妹几个换上了新做的衣裳，就和禾香一起坐船去了县城。

还没进庙会的门，就听见里头的喧闹声，人头攒动，摩肩接踵，真是热闹得厉害。

路边的小吃摊一个挨着一个，琳琅满目得让人瞧不过来：裹着晶莹糖衣的糖葫芦插在草靶子上，红彤彤的诱人；

糖油饼在锅里煎得金黄，咬一口脆生生的；

馄饨摊前飘着白花花的热气，汤香直往人鼻子里钻；甚至还有卖臭豆腐的，远远就能闻见那股又香又臭的味儿，混在各种香气里，倒也别有一番热闹。

路两边的手工艺摊位也不逊色，卖剪纸的大爷握着剪刀  “咔嚓”  几下，一张喜庆的  “年年有余”  就成了形；捏泥人的师傅手指翻飞，转眼就捏出个咧嘴笑的小娃娃……  引得不少带孩子的大人停下脚步，当然也少不了姜弘瑶这群半大的姑娘，凑在摊子前看得挪不开眼。

姜弘瑶拉着小妹，又叮嘱了大姐好几遍  “千万别走散了”，才让大家手拉着手慢慢逛。

先陪着禾香去了首饰铺子，柜台里摆着的银镯子亮闪闪的，有的雕花有的镂空，瞧着精致极了。

伙计说一只是一块五大洋，禾香拿起来试戴了好几次，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舍不得摘下来。

拉着伙计问能不能给她留一个月，等她攒够了钱来买，伙计笑着说  “这镯子就算没货，也能照着样子定做”，她这才恋恋不舍地把镯子放回柜台。

出门前，姜弘瑶给了大姐和小妹一人一百个铜板，让她们随便买些喜欢的。

大姐拿着铜板在摊子前挑了半天，买了几条印着碎花的手帕，又选了张牡丹花的剪纸，说回家贴在窗户上添些喜气；

小妹却是个嘴馋的，从街头吃到街尾，糖人、酥饼、炸丸子……  见着啥都想尝一口，手里嘴里没闲过。

姐妹几个逛得不亦乐乎，大姐看着路边热闹的摊位，笑着说：“今天要是咱们也来摆摊，肯定能大赚一笔。”

姜弘瑶听了，拍了拍她的手：“大过年的，该休息就休息，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别总想着干活。”

大姐这勤快劲儿，要是搁在现代去打工，绝对是企业里最优秀的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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