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废话文学的攻击性

流云阵考核的余波尚未平息，宁菲菲那套“歪门邪道”的身法还在被外门弟子们津津乐道（或嗤之以鼻），新一轮的实战对抗考核便接踵而至。

此次考核并非简单的捉对厮杀，而是于“幻战台”上进行。幻战台能模拟出各种基础战斗环境，而弟子们需随机抽取对手，进行限定时间的对战。规则简单：落下擂台、主动认输或失去战斗力者判负。点到即止，但刀剑无眼，些许皮肉之苦在所难免。

宁菲菲看着玉璧上不断滚动匹配的名字，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啃个灵果。

【又是这种无意义的消耗战，除了浪费灵力、消耗鞋底，以及给长老们提供一点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有什么价值？系统，评估一下，消极对战有奖励吗？】

【叮！检测到宿主对低效竞争模式产生质疑。任务发布：于幻战台对战中，使用非武力方式（如言语、策略）使对手主动认输或失去战意。奖励：修为灌注（小），【废话文学】熟练度大幅提升，奇葩道具【防道心破碎保险（试用版）】*1。】

宁菲菲眼睛微微一亮。非武力方式？这个她熟啊！前世在职场，靠PPT和话术“杀人于无形”的经历还少吗？

很快，玉璧定格。

“甲字场，宁菲菲，对，赵虎！”

名叫赵虎的弟子身材魁梧，炼气三层的修为在外门算是中上，以一手刚猛的“开山掌”小有名气。他纵身跃上擂台，地面都似乎微微一震，看向宁菲菲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宁师妹，我劝你直接认输，免得我这粗手粗脚，不小心伤了你。”赵虎声如洪钟，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宁菲菲慢悠悠地走上台，站定后还整理了一下并不凌乱的衣袖，这才抬头，露出一个标准的、毫无攻击性的“职场假笑”：“赵师兄此言差矣。认输是一种选择，但选择的前提是基于对客观情况的综合判断，以及对未来可能产生的各种连锁反应的审慎评估。您觉得呢？”

赵虎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他皱眉道：“少说废话！看掌！”

说罢，他体内灵力运转，掌风呼啸，直扑宁菲菲面门。这一掌虽未用全力，但气势十足，寻常炼气二层弟子绝难硬接。

宁菲菲脚下【摸鱼身法】自然发动，看似惊险，实则精准地侧身滑步，堪堪避过掌风。她嘴里却没停：

“师兄这一掌，势大力沉，角度刁钻，显然深得开山掌法之三昧。但不知师兄是否考虑过，出掌的瞬间，灵力在经脉第十二偏穴和第三十六辅脉之间的流转效率，与当前环境灵气粒子活跃度的匹配问题？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成熟的看法，可能说得不够全面，也不一定对，仅供师兄参考。”

赵虎又是一掌落空，听着宁菲菲这一长串逻辑混乱却又夹杂着几个正经穴位名称的话，脑子有点转不过弯。什么十二偏穴？三十六辅脉？开山掌法有提到这个吗？环境灵气粒子又是什么鬼？

他动作不由得慢了一分，喝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

“这怎么能是胡言乱语呢？”宁菲菲一边继续用看似笨拙实则高效的身法闪避，一边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说道，“这是一种基于现象观察和理论推演的探讨交流。就像我们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不能简单地说‘好’或‘不好’，而要综合考虑光照强度、湿度比例、风速矢量以及个人体感温度差异等多重变量，才能得出一个相对立体的认知框架。师兄您认为今天的天气，相对于进行这种高强度、高消耗的对抗性竞技活动，是处于一个优化区间吗？”

台下观众都看傻了。

“她在说什么？”

“好像……很有道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赵师兄怎么不动了？”

赵虎确实有点懵了。他每出一招，宁菲菲就能扯出一大段他半懂不懂，甚至完全听不懂的话，偏偏语气还特别真诚，像是在认真和他讨论学术问题。这感觉，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是打进了一团粘稠的浆糊里，有力无处使，还憋得难受。

他的攻势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脑子里反复回响着“灵气粒子”、“认知框架”、“优化区间”这些陌生的词汇，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掌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没注意到的瑕疵，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听懂长老讲的课。

“你……你闭嘴！”赵虎烦躁地吼道，试图用声音打断宁菲菲的“魔音贯耳”。

“闭嘴是一种行为，行为受意识支配。当外部信息输入与个体原有知识体系产生碰撞，可能引发认知失调时，选择暂时关闭信息接收通道，也是一种常见的应激反应策略。”宁菲菲从善如流地停下了闪避，站在原地，依旧面带微笑地看着他，“所以，师兄您是觉得我的话语信息，对您构成了认知层面的冲击，导致您需要采取‘闭嘴’指令来维持内心秩序的平衡吗？”

“我……我……”赵虎张了张嘴，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着宁菲菲那张无辜又带着探究神色的脸，再听着这些绕来绕去、没完没了的话，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打，打不中。

说，说不过。

理解，理解不了。

这架还怎么打？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一个人对战，而是在和一团无形的、粘稠的、充满了各种莫名其妙概念的气流搏斗。

“啊啊啊！我认输！我认输行了吧！”赵虎抱着脑袋，崩溃地大喊一声，直接跳下了擂台，头也不回地挤开人群跑了。他需要静一静，好好思考一下人生，以及开山掌法和灵气粒子的关系。

幻战台周围一片寂静。

执事长老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宣布：“宁菲菲，胜。”

没有激烈的交锋，没有绚丽的法术对轰，甚至没有碰到对方一片衣角。宁菲菲就站在那里，动动嘴皮子，就把一个实力不俗的对手给……说崩溃了？

【叮！任务完成。奖励发放中……】

一股明显比之前精纯的暖流汇入丹田，宁菲菲感觉自己的修为又扎实了一分。同时，关于【废话文学】的各种应用技巧和“杀伤力”评估，如同醍醐灌顶般涌入脑海。物品栏里，多了一张看起来像简易保单的符纸——【防道心破碎保险（试用版）】。

宁菲菲满意地内视了一下收获，然后在众人复杂难言的目光中，施施然走下擂台。

林小小迎上来，表情是一言难尽的震撼：“菲、菲菲……你刚才……那是什么？”

宁菲菲拍了拍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小小，你要明白，有时候，语言的力量，比刀剑更可怕。这就叫——知识就是力量，废话也能杀人。”

高台之上，一直静观其变的谢无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平直。

此女，果然……非同凡响。

她的“道”，似乎越来越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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