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打探

翌日清晨。

伍炎倒是装模作样，一大清早就带着媒人，和一些大婚用品去找福伯，商量大婚事宜。

他表现得对玉珠体贴入微，手里提着礼物，一口一个“伯父”、“伯母”叫得亲热，抢着干活，表现得勤快又懂事。

礼数各方面也算是周全，福伯老伴见他似乎真的有所改变，态度渐渐软化了些。

但福伯却始终心存疑虑，他冷眼旁观，总觉得伍炎的热情背后藏着些什么，尤其是他那双眼睛，总是在不经意间四处打量，像是在寻找什么。

伍炎寻了个间隙，悄悄凑近正在对镜梳妆的玉珠，柔声问道：“玉珠妹妹，你说之前家中来的那位亲戚，今日会不会来参加你我大婚啊？”

“不会吧，”玉珠对镜簪花，漫不经心，“他都走了，没有再回来过。”

“你要不问问你爹娘？”

玉珠点了点头，没有看到福伯，只看到自己的娘在不远处忙活，“娘，之前那个穷亲戚会不会回来？我看爹对他挺在意的。”

“穷亲戚？”福伯老伴一听，手中动作顿了顿，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敬畏，“什么穷亲戚.......要不是他，我们家都不会有今天！”话一出口，她立刻意识到失言，连忙抿紧了唇，转身继续忙碌，只留下一句：“好了，你都快成亲了，不用担心别的，好好当你的新娘子就好。”

伍炎看着玉珠的娘欲言又止的模样，那剩下的话，他也猜出来这位所谓的“穷亲戚”的身份。

难怪福伯夫妇如此在意那人，难怪那男子气势逼人，也难怪权倾朝野的裴相要不惜代价找出他！看来，那位本该在赤城身亡的摄政王，竟然未死！而且还潜藏回了这天子脚下，京城之地！

这个发现让伍炎心惊肉跳，但他立刻压下了所有的震惊。

他可不会傻到立刻去揭穿，或者急不可耐地向裴相全盘托出.......他得好好利用这个信息，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于是找了个借口安抚住玉珠，说自己要出去找活干，便迫不及待地赶往相府。

“小人求见相爷。”

门口的守卫似乎早已得到吩咐，看了他一眼便放行。

书房内，伍炎“扑通”一声跪下，“相爷，小人敢肯定，那人绝对就是当初威胁小人的那个！他一定跟福伯家有密切关系！而且神出鬼没，肯定心里有鬼！”伍炎信誓旦旦地说。

“那人确实不在，那日之后就离开了，不过我记得他的身形，下次见面就算他蒙面，我也能认出！定会帮到相爷！”

裴相听完，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伍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伍炎，你这次做得很好。没有辜负本相对你的期望。”

“能为相爷效力，是小人天大的福分！”伍炎受宠若惊。

“不过.......”裴相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森然，“光是这点消息，还不够，本相要的是确凿的证据，要的是他的人头！”

伍炎心里一哆嗦，连忙道：“相爷的意思是？”

裴相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蛊惑和威胁：“既然确定了目标，就要想办法把他引出来，等你大婚后，他还没出现，你那时候也是福伯的女婿，是他们‘自家人’了。

你说，如果你和玉珠发生了激烈的冲突，甚至.......失手伤了玉珠，或者福伯老两口........那个在乎他们的‘故人’，还能继续稳坐钓鱼台，忍住不现身吗？”

伍炎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涔涔而下：“相爷，这.........小人.......小人不敢啊！那是小人的岳家，玉珠是小人的未婚妻.......但时候成婚，也就是一家人了。”

他只想谋财，可从未想过要害命，至少没想过亲手去做。

“未婚妻？”裴相嗤笑一声，拍了拍伍炎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况且，本相只是让你做戏，又没让你真的把他们怎么样。只要能把那条大鱼引出来，你就是头功！到时候，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若是你不敢.......”

裴相的话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语意和冰冷的目光，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人恐惧。

伍炎浑身发抖，贪婪和恐惧最终压倒了他那点微不足道的良知和对玉珠或许还有的一丝丝的情谊。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狠色，重重磕头道：“小人明白了！全凭相爷吩咐！小人一定把这场戏做足，帮相爷把那个藏头露尾的家伙引出来！”

“很好！”裴相脸上重新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冰冷无比，“具体怎么做，你自己把握分寸，记住，要‘自然’一点，别让人看出破绽，本相的人，会在暗中配合你，保护你的‘安全’。”

“是！小人谢相爷！”伍炎颤声应道，心中却是一片冰凉。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彻底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险恶之路，不仅要面对那个神秘可怕的“故人”，更要亲手将自己刚组建的家庭推向危险的边缘。

然而，开弓没有回头箭！为了活命，为了那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伍炎从相府出来，只觉得背上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

“冲突，失手。”这两个词在他脑中反复回响。

他伍炎混迹市井，偷鸡摸狗、欺软怕硬是常事，可真要让他对自己的“未婚妻”和“岳家”下狠手，哪怕只是“做戏”，他也感到一阵发自心底的恐惧。

玉珠那丫头虽然又蠢又笨，对他却是真心实意；福伯老两口虽然不喜他，一直看不上他，不想让他接触玉珠，却也未曾真正伤害过他，之前还劝他找个活计。

更重要的是，那个神秘的“故人”，那人的身份，一想到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伍炎就腿肚子发软。

“不行，不能真动手，万一弄假成真，或者那人不管不顾先宰了我。”伍炎打了个冷颤，心里飞快地盘算，“得想个折中的法子，既能向相爷交差，引出那人，又不能真把福伯一家得罪死了，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才行。”

既然知道了，裴相让他引出来的人，极有可能就是本应在赤城身亡的摄政王苏扬！那他就得将这个消息利用起来。

“得瞒着相爷……”伍炎暗忖，“这是保命的底牌，也是将来或许能用来要挟……不，是‘合作’的筹码！”他打定主意，在裴相面前，只强调自己能认出对方，绝口不提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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