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要不是为了救你，苏扬也不会死！

顾冥烟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用恩情让她妥协，一个只是她用来寄托哀思的可笑替身。

他们在这里为了她的“宠爱”争风吃醋，为了那点可怜的关注互相攻击，这场景何其讽刺，何其可悲！

而那个真正应该站在她身边，与她共享这万里江山，与她并肩看这云卷云舒的人，却被她亲手推开，送上绝路。

“滚！”

顾冥烟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暴怒和更深沉的痛苦，她指着宫门的方向，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都给朕滚出去！没有朕的传召，谁也不准踏进御书房半步！”

“你们也配提他的名字？也配和他相提并论？！滚！”

裴青越和朗易从未见过顾冥烟如此失态，如此震怒。

两人再也不敢多言一句，便退了下去，身影仓皇地消失在宫墙的拐角处。

周围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顾冥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踉跄一步，伸手扶住了冰凉的汉白玉栏杆。

“呵……”她发出一声低低的苦笑，笑声中充满了自嘲。

他们都不配。

那她自己呢？

她这个曾经被他倾尽所有辅佐、保护，最终却因为猜忌和权术平衡而默许甚至推动了他“死亡”的陛下，就配了吗？

回忆如同潮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是他为了她杀出一条血路，助她登上，皇位。

登基大典那日，百官朝拜，山呼万岁，他却卸甲弃剑，单膝跪在她之下，仰头看着她，眼神清澈而坚定：“臣，苏扬，愿为陛下手中之剑，扫平一切障碍；愿为陛下身前之盾，抵御所有明枪暗箭，此生此世，护陛下江山永固，帝业长青。”

那时，他的眼神那么亮，眼里只有她。

后来，他果然成了她最锋利的剑，也是最坚固的盾。

他替她整顿糜烂的吏治，改革积弊的税赋，甚至驻守边境，为大周带来了数年的和平。

回归朝廷，他又与裴相为首的朝臣据理力争，为她推行新政铺平道路；他在军中威望日隆，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僭越之举。

他一步步成为权倾朝野的摄政王，所有人都说，摄政王苏扬，功高震主，狼子野心。

起初，她是不信的。

可耳边质疑的声音越来越多，裴相一次次“忠言逆耳”，暗示苏扬结交边将，笼络朝臣，其心可诛。

宫人窃窃私语，说摄政王府夜夜笙歌，往来皆是将领，甚至连她安插在苏扬身边的眼线，也传回一些语焉不详、却足以引人遐想的消息。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长。

她开始收回他手中的权力，将一些关键的职位换上自己的心腹或者裴家的人，她对他递上的奏疏，不再像从前那样几乎全盘采纳，而是反复斟酌，甚至驳回。

甚至最后连许诺他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没有做到，她欠他的又何止的君臣之恩，更有男女之情。

不过现在还有补救，谢安不是说见到一个与苏扬一模一样的人吗？会不会赤城死的人不过苏扬，亦或者假死？

“来人！备驾！去摄政王陵！”

皇陵之内，苏扬的陵墓规制极高，她以正君之礼厚葬了他，试图弥补生前亏欠，可如今，这偌大的陵寝只让她觉得无比讽刺。

“开棺！”她声音冷冽，不容置疑。

随行官员与内侍齐齐跪倒，哀声劝阻：“陛下，不可啊！摄政王已入土为安，此举恐会惊扰王爷英灵！陛下思念王爷，我等皆知，但人死不能复生.........”

“给朕开棺！”顾冥烟厉声打断，“朕要亲自再确认！”

无人再敢违逆，一个时辰后，沉重的棺椁被缓缓打开。

顾冥烟几乎是扑到棺椁旁，指尖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心中疯狂祈祷：不是他，一定不是他！假死也好，替身也罢，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就好！

然而，当那张熟悉到刻入骨髓的面容映入眼帘时，她心中最后那点微弱的希望，彻底碎裂。

苏扬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却毫无生气。

曾经清澈坚定的眼眸紧紧闭合，曾经温暖宽厚的手掌冰冷僵硬，他死了。他是真的死了！被她亲手逼上了绝路！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水当头浇下，冻彻心扉。

顾冥烟踉跄后退，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呜咽，她明明亲眼见到他从赤城的城楼坠下，他浑身是血、气息全无的模样，为何还会抱有如此不切实际的幻想？是因为这蚀骨的悔恨，让她连理智都丧失了吗？

她终是........负了他！永永远远地失去了他！

那谢安所见之人，恐怕又是一个相似的人罢了，如同那个朗易，只是影子，永远不是他。

她失魂落魄地命人重新封棺厚葬，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魂魄，浑浑噩噩，不知是如何回到的养心殿。

“陛下，裴侧夫前来给您请安。”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让他滚！”顾冥烟眼神空洞，声音嘶哑。

顿了片刻，她眼中蓦地闪过一丝极致的厌恨与冰冷的厉色，“等等，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道青色身影端着食盒，姿态恭顺地走入。

裴青越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与愧疚：“陛下，之前是臣侍的错，心中惶恐不安，特意做了些您爱吃的糕点，向您赔罪........”

他以往最能拿捏顾冥烟的就是这幅示弱的模样，只要犯错，亦或者得罪苏扬，只需要简单示弱，就能让顾冥烟心疼。

“陛下。”

他小心翼翼的凑近，看着顾冥烟淡淡的神情，他知道这是她生气的前兆。

见顾冥烟并没有发作，他继续试探，“陛下，臣侍今晚来侍寝如何？”

为此他还特意穿着顾冥烟最爱的青色，就为了今日的侍寝。

“啪！”

一记耳光，携着雷霆之怒，狠狠扇在他脸上，力道之大，让他瞬间跌倒在地，嘴角溢出血丝。

“要不是为了救你，苏扬也不会死！你还有脸在朕面前提子嗣？！你这所谓的‘救命之恩’，究竟还想在朕这里兑换多少愿望？！”

“当初也是你，仗着这点恩情，痴心妄想要做朕的侧夫！若非如此，苏扬怎会心灰意冷，决然逃婚！都是你！一直挟恩图报，步步紧逼！给朕滚！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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