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如果他没死，那具尸体又是谁？

谢安的话音未落，顾冥烟猛地转过身，眼中爆，射出锐利的光芒，瞬间驱散了之前的疲惫与阴霾。

“你说什么？在何处所见？详细道来！”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

谢安被她骤然爆发的情绪惊得一怔，立刻垂首禀报：“约是半月前，在京城西郊的流民安置点。那人身形气质与摄政王确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穿着普通布衣，面容也有些风霜之色，混在流民中，臣当时只觉眼熟，因公务在身，未曾上前细查。后来回想，才惊觉其容貌、神态，着实肖似王爷。”

“半月前……”顾冥烟喃喃低语，心念电转。

半月前，正是苏扬在赤城战死的时间。

是巧合？还是........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让她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苏扬.......他真的还活着吗？如果他活着，为何不现身？如果他没死，那具尸体又是谁？她亲眼所见，那就是他才对！

他以前总是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他就是为了她而来的？会护她一辈子。

无数疑问瞬间充斥她的脑海。

“此事还有何人知晓？”她迅速收敛心神，沉声问道。

“臣当时并未声张，应无他人注意。”谢安答道，“陛下，可需臣立刻去查探此人下落？”

顾冥烟在御书房内踱步，脑中飞速权衡。

若此人真是苏扬，他隐匿行踪必有缘由；若只是相貌相似之人，在此敏感时刻出现，会不会是裴家亦或是其他几个王朝设下的圈套？

但无论如何，她始终不愿意相信苏扬就这么死了。

“查！”顾冥烟果断下令，“但要秘密进行，绝不可打草惊蛇，你亲自带几个绝对可靠的人，从西郊安置点开始查起，询问所有可能见过他的人，记住，宁可查不到，也不能让裴家察觉我们在找这个人。”

“臣明白！”谢安领命。

“还有，”顾冥烟补充道，“查清楚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安置点的，之前从何而来，与何人接触过，在安置点做了些什么，后来又去了哪里，每一个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

顾冥烟重新站到窗前，看着终于落下的暴雨，豆大的雨点敲打着琉璃瓦，噼啪作响。

她的心也如这暴雨中的庭院，再难平静。

如果苏扬真的还活着……

她不敢深思这个可能性带来的希望，因为希望破灭的滋味，她已尝过太多次。

可若他真的活着，为何不回来？为何要隐匿行踪？当初为何要骗她？还是说他在生自己的气？

是因为恨她当初的选择吗？

顾冥烟闭上眼，苏扬跳下城楼前那失望而决绝的眼神再次浮现在眼前。

“陛下，”内侍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朗易先生求见，说见今日天气骤变，特为陛下备了安神曲。”

顾冥烟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

“让他进来。”

她转向正要退下的谢安，目光如炬，意有所指地交代了一句：“你，仔细看看。”

谢安心领神会，郑重躬身：“臣，遵命！”

御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一名身着月白长衫、气质清雅如玉的男子缓步走入。

“陛下。”朗易躬身行礼，声音温和清越，如他琴弦上流淌的泉水之音，“骤雨惊风，恐扰圣心安宁，臣特备一曲《清宁》，或可为您涤烦解忧。”

顾冥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一旁的谢安。

谢安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但就在朗易抬头的一刹那，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

这长相，身形竟如此相似，只是朗易的气质更为温润内敛，与摄政王苏扬昔日的锋芒毕露大相径庭。

顾冥烟将谢安那一瞬间的细微反应尽收眼底，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窗边的软榻旁坐下，淡淡道：“有劳先生费心。”

朗易浅浅一笑，于房中央铺开的锦垫上跪坐，将古琴轻置于膝上。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散入雨声之中。

“陛下感觉如何？”朗易收手，抬眸望向顾冥烟，目光清澈而平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先生的琴艺，总能让人心神宁定。”顾冥烟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波澜，“赏。”

侍立一旁的内侍立刻端上早已备好的锦盘，里面是些金银锞子和一匹上好的云锦。

朗易从容谢恩，并未因赏赐而露出过多喜色，也未曾借机多言攀谈，举止得体，分寸拿捏得极好。

待朗易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御书房内重新只剩下君臣二人，顾冥烟这才将目光彻底投向谢安，没有多余的字眼：“是他？”

谢安毫不犹豫地摇头，语气肯定：“回陛下，不是，形似而神非！臣在京城外看到的那人，即便身着布衣，满面风霜，那感觉.........就是摄政王本人无疑，那种内里的气势，伪装不来，跟这位朗易先生，截然不同。”

他顿了顿，终究没忍住压低了声音的疑惑，“陛下，摄政王不是在赤城……战死了吗？尸身也已迎回，这........怎么会？”

顾冥烟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像是在对谢安说，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朕亲眼所见，确实是他从城楼坠下，那具尸身也已经带回。”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语气中透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无法完全信服的执念：“不过，他或许，没那么容易死，朕见过他，受过很重的伤，脸被利刃刺伤，胸口被刺穿，几乎生机断绝，他依旧活了下来。”

那是他脸上那道浅淡刀疤的由来，也是为了替她挡下致命一击.......那么重的伤，他却奇迹般地挺了过来，甚至恢复得异乎寻常的快。

所以，她心底始终存着一丝侥幸，或许他真的是不同的，没有那么容易死。

或许，他就是上天赐予大周，也是赐予她的守护神将。

只要有一丝可能，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哪怕只是一个相似的影子，她也不想放弃，不能放弃。

“你退下吧，交代你办的事情，尽快给朕个答复。”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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