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摄政王朝堂抢子

姜蓉瞥见他朝服领缘翻起的内衬，分明是她上月赏赐的月白云锦，此刻那抹云纹正随他紊乱的呼吸起伏，恍若月下潮汐。

“娘娘的粉……蹭到臣朝服了”，帝师哑声提醒，抬起的手悬在半空，却见姜蓉变戏法似的掏出胭脂指尖翻飞补妆，朝阳在白玉胭脂盒上投下光怪陆离的影。

“哭花了就不好上朝了。”姜蓉扣紧胭脂盒时，帝师突然握住她欲撤的手，拇指按在跳动的腕脉处，白玉似的耳垂染了霞色，“娘娘演这出，是又要臣配合唱哪折戏？”

姜蓉反手勾住他蹀躞带，珍珠耳坠扫过他紧绷的下颌：“老师昨夜烛火亮到三更，莫不是在等……”突然贴近他沁出汗的鼻尖，“等本宫的红袖添香？”

远处传来净鞭三响，帝师触电般后退半步，却忘了身后是廊柱，姜蓉本能地拽住他前襟，生生将人拉回半尺。

帝师突然意识到两个人过于亲密，脸一红，迅速跟姜蓉拉开了距离。

姜蓉也没了兴致，从帝师怀里出来，整理下头饰。“无关人等对本宫的看法，本宫自是不在意，但老师的看法呢，本宫还是要听一听的。”姜蓉拿起架子，声音严肃起来。

帝师别开脸，顾左右而言他，“今日朝堂之上必然不太平，还请太后多加小心。”

姜蓉边走边说：“放心，为了大皇子，本宫也不会掉以轻心的。”

两个人走到懿祥宫门外，姜蓉的步辇早已等在那里。

姜蓉扶着太监的袖子登上步辇。

帝师突然欲言又止，“大皇子他……”

姜蓉一躬身，“大皇子怎么了？”

帝师摇摇头，“时间不早了，还是快些上朝吧。”说罢微一躬身，径自大步走开。

上朝的玉磬恰在此时荡开涟漪，他转身时广袖拂落她鬓边海棠。

姜蓉盯着那抹残红飘远，“唉，你别说话说半截，什么毛病啊！”

宣明殿上，全体上班。

鎏金蟠龙柱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姜蓉第五次把下巴从掌心滑落时，终于意识到这具凤冠足有八斤重。她借着珠帘的掩护打了个哈欠，耳边嗡嗡的朝议声活像催眠的白噪音——户部侍郎在哭穷，工部尚书在要钱，御史中丞正在激情弹劾礼部员外郎纳妾时用错仪仗。

皇帝带着文武百官议论朝政，姜蓉在珠帘后面昏昏欲睡，没有一个她有兴趣的话题。

终于，“众爱卿还有别的事要奏吗？”小皇帝清亮的少年音像根银针，瞬间戳破了姜蓉的瞌睡泡泡。她一个激灵坐直身子，翡翠步摇撞在楠木椅背上发出清脆的响。这声“退朝预备铃”她再熟悉不过，连带着袖袋里的杏仁酥都跟着雀跃起来。

可是，“陛下，臣有事要奏。”帝师温润的嗓音让姜蓉后槽牙发酸，真是讨人嫌，偏偏他出列。

皇帝：“子儒老师请讲。”

帝师看了看群臣，“日前关于大皇子之事是否昭告天下虽未定下，但皇子名分想来大家应该都没异议。”

果然，当他提及大皇子名分时，满殿朱紫立刻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拨，群臣都明白是皇帝的意思，像闻到肉香的鬣狗般聒噪起来。

帝党的大臣纷纷附议。

摄政王一党的大臣则纷纷看向摄政王，等他的示下行动。

摄政王清了清嗓子，全殿的目光都看向了他，帝师和皇帝都做好了防御的姿态，看摄政王昨日的态度，帝师的提议想要顺利被通过估计有点难，至少需要斗争一番。

“本王倒是以为，相比名分，大皇子的教养之事倒是迫在眉睫。”摄政王漫不经心的声线惊得姜蓉扶正了歪斜的凤冠。透过晃动的珠帘望去，摄政王正垂眸摩挲着墨玉扳指，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夔纹在日影下流转着危险的光。当他抬眼扫视群臣时，姜蓉突然理解为何原主会与这位“皇叔”暗通款曲，这男人简直是把淬毒的匕首插在丝绒垫上，说人话就是，姜蓉差点从帘子后面站起来，总之是坐不住了。

帝师：“王爷这是何意？”

“大皇子是皇上唯一的血脉，如今却没有名正言顺之人照看，传出去于皇家名声无益。皇子教养之职责任重大，不容旁落。”摄政王抬起头睥睨群臣，并没有看向帝师。

王党的大臣纷纷附议，帝党的又不出声了。

皇帝皱眉，不知道摄政王葫芦里卖什么药，帝师用眼神示意皇帝莫急，镇定问道：“那王爷觉得何人能担此重任呢？”

摄政王微微一笑，“本王就是最佳人选。”

朝野一片哗然，不分帝党还是王党。

摄政王站起身，继续侃侃而谈：“本王为圣上皇叔，同是皇室血脉，日常辅佐皇上处理朝政，本就有规训教育之责，将大皇子送到本王处抚养，本王责无旁贷，不会有人觉得不妥吧？”

满殿倒抽冷气的声音中，姜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下子就明白了摄政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好个借鸡生蛋！看来他是真的相信小虎是他的血脉了，急着想把孩子要去自己养，这可坚决不行，姜蓉刚要反对。

她正要拍案而起，却见帝师已然横跨半步挡住摄政王的视线，月白官服像道雪亮的屏障，手上将象牙笏板攥得发白，抢在了姜蓉之前：“此事不妥，王爷日理万机……”。

摄政王用眼皮撩了帝师一眼：“怎么不妥？”轻笑回应，指尖在紫檀案几上敲出催命的鼓点。

帝师据理力争：“王爷适才也说，日常要辅佐圣上处理朝政，这朝堂事务本就繁忙，还要加上皇子教养之职，如此操劳，岂不是太不体恤王爷了？”

摄政王一摆手，两个人就开始你来我往打嘴炮，一时分不出个结果来。

姜蓉看着两位美男子隔空过招，突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现代商战片里的并购谈判。

但有帝师冲在前头，姜蓉倒是不担心摄政王把孩子抢走了，这么一松懈，才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一下子就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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