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柿子捡软的捏

院子里乱成一团，林思行没再继续待下去，悄悄退了出去。

张秀才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眉头拧成无解的死结。

“秀才哥，对不起！”林思行抬头看向男子，眸中满是愧欠：“让你一而再地因为我扯谎，违背自己的本心……”

“你不用跟我道歉！”张秀才急急打断少女，神情很是复杂：“其实……”

“林思行！”二人正说着，一道尖锐刺耳的女声突兀响起。

林思行循声看去，就见堂妹林柔柔气势汹汹朝这边冲来，被秋兰抬手拦下。

“秋兰姐，让她过来吧！”林思行平静道。

闻言，秋兰缓缓将手松开，看向少女的眸中盛满不解。

“林思行！”林柔柔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堂姐身前，目光怨毒地盯视着对方：“你害爷爷奶奶受伤，你会遭报应的！”

“报应？”林思行挑挑眉，讥笑道：“论报应，谁人报应得过你家呀，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这就遭不住了？”

“林思行！”林柔柔高高扬起胳膊，手腕被一把扣住。

林思行唇角含笑，眸光却是冷冰冰的：“林柔柔，你想清楚了，你出这个头，付出与回报是否对等，别被当成靶子使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林柔柔皱眉，目光警惕地瞪视着自己名义上的堂姐。

“你真觉得你大哥能成才？还是觉得我爹给你家掏钱能改变你的生活？别做梦了，我能过得好，是我爹娘真心疼爱我，而你爹娘真心疼爱的，只有你大哥一人！”林思行目光落在少女高高肿起的面颊上，语气放柔几分：“你脸上的巴掌印是怎么来的，被林金宝打的，还是没照顾好林金宝被你爹林耀祖打的？”

林柔柔一滞，猛地将手抽回，慌张地捂住双颊。

“林柔柔！”张秀才轻唤，眉目间满是不忍：“你爹上个月的确不曾来找过我……”

“你果然帮着她扯谎！”林柔柔瞬间满血复活，看向二人的目光充满仇恨。

“可他也的确说过若我日后给村里人做活收费，或者好生教导你大哥林金宝，他便将你送我家中，让你给我做个暖床的奴婢。”张秀才轻声道。

闻言，林思行猛地扭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男子。

林柔柔亦是僵住，脸上血色全无。

她嚅了嚅唇，忽然抬手扇了男人一记耳光：“你胡说！”

巴掌声清脆，张秀才却并未生气，依旧用温和的目光看着面前未及笄的姑娘，像是在看不懂事的孩子：“当时令兄也在，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不可能！”林柔柔怒目圆瞪，扬手又往男人脸上打去：“你就一穷酸秀才，我爹根本不可能让我嫁给你，更别说给你当暖床的奴婢！”

“你够了！”林思行一把扣住堂妹手腕，将人推开两分：“我告诉你，你爹娘为何让你做暖床奴婢，因为秀才哥有学识，只要他想，就能凭学识赚钱，且，他大龄未婚不是他娶不到，而是他不想娶，你明白吗？”

“你长得不够漂亮，没有赢过前人的优势，你爹为了压榨你，利用你，只能不管你的死活将你折价塞给秀才哥！”

“啊啊啊，林思行，你混蛋！”林柔柔扑上前想要动手，被秋兰一把钳住。

她挥舞着胳膊，眼眶红得能滴出血来：“都怪你，要不是你这跟小叔告状，逼得小叔分家，如今被打的是你，被卖的也必然是你！”

“啪！”林思行反手给了堂妹一记响亮的耳光。

林柔柔动作僵住，不可置信地捂着脸：“你又打我，你怎么敢打我的？以前你从来不敢打我的……”

“林柔柔，你清醒一点！”林思行一把掐住堂妹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冷漠地吐露真相：“你爹娘兄长是什么德行你心里有数，当年你和你大哥合伙欺负我，是你们兄妹关系好吗，不过是我能像村里的男孩子般食得荤腥，他便觉得我从他手里抢了东西，这才与我过不去，私下里少打你两拳了？”

“你不会以为，你如今的不幸是因为我跑了，林金宝的怒气只能发泄在你身上吧？”

“我今儿个就掰开了揉碎了跟你讲清楚，他欺负你，从不是因为我，有我可以欺负也不妨碍他连带你一起欺负，多一个人养他，不过添大他一分脾气，添大他一分胃口，莫说我如今与你们断了关系，便是还未分家，他卖了我也会卖你！”

“他就是个废物，需要不断有人为他的人生兜底，你不想着跑，只想将人往泥潭里拉，叫他人与你一道沉沦，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你……你……”林柔柔胸腔剧烈起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你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斥责我？你只是命好，有个好爹罢了！”

“高高在上？”林思行嗤笑一声，讥讽道：“你动辄对我言语羞辱，稍有不顺便想动手，我难道还要给你好脸色好言哄着你劝着你？我今日没让你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已然是心善！”

“你家大哥也有个好爹，你怎不去指责他高高在上？别柿子光捡软的捏！”

言罢，她一把将人撇开，转身大步离去。

“林思行！”林柔柔踉跄着想要跟上，被秋兰冷脸拦下。

“不想挨揍就滚回去！”秋兰言罢，大步上前翻身上马，冲林思行伸出手：“林姑娘！”

林思行将手搭上，只觉身子一轻，转瞬间落于女子身前。

张秀才看了失魂落魄的林柔柔一眼，紧跟着翻身上马。

“驾！”秋兰一甩马鞭，马儿扬蹄，卷起一阵烟土呼在林柔柔脸上。

林柔柔一屁股跌坐在地，眼神怨毒，须臾又为迷茫所取代。

爹他，当真想把自己送给张秀才做个暖床丫头？

他们不是最疼她的吗，为了让她如林思行那般漂亮受人欢迎，娘亲还给她买了脂粉，村里可没几个姑娘家用的起脂粉……

林柔柔不断在心中给自己洗脑，最后却还是没忍住，双手掩面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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