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吃醋,脸面哪有夫人重要
怀着解决染料危机的喜悦和对叶淮然的满腔感激,顾山月脚步轻快地回到了将军府主院,甚至嘴里还无意识地哼着坊间新听来的小调。
然而,刚踏进内室,她哼了一半的调子就卡在了喉咙里。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无形的低气压,而这风暴眼的中心,正是半靠在床头的那尊“冷面煞神”。他俊脸寒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连随意摊在桌案上的几份军中奏报,似乎都因为他周身散发的冷意而冻得僵硬。
约莫一炷香前,钟管家按例前来汇报,顺口夸赞夫人能干,前几日绣坊危机多亏了翰林院谢编修仗义相助,今日夫人一去,谢编修更是连官袍都未换就急着去见云云。
说者无心,听者意乱。
叶淮然面上波澜不惊,握着书卷的指节却隐隐发白。
谢恒。
御史大夫家的长子,几次三番出现在梭云坊的那位……
他太了解这类文人,若非存了别样心思,怎会如此“热心肠”地屡次关照一个小绣房的生意?甚至连官袍都来不及换就急急赶去?
一种自己小心翼翼圈在身边、还没来得及好好捂热的宝贝,被不知哪里来的野狐狸伸爪子扒拉的感觉,如同毒藤般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难以遏制的烦躁。
他随手将奏报摊开,再也看不下去一个字,连捷报都看着碍眼极了。
恰在此时,顾山月带着一身外面的阳光气息,眉眼弯弯、几乎是蹦跳着走了进来。
见了那谢恒,她就这般高兴?!
叶淮然只觉得心头的邪火“轰”地一下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理智都快熔化了。他下颌绷得像块冷铁,周身寒气四溢,连一个眼神都吝于给她。
顾山月满腔的喜悦像是被瞬间冻住。
她不明所以,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和桌上那堆似乎颇为棘手的奏报,心下顿时了然——定是遇到了极其烦心的公务,心情糟透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顾山月深谙此道。
此刻绝不能往枪口上撞,得无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他独自消化这份“公务的烦恼”。
于是,她立刻收敛了脸上过于灿烂的笑容,脚步放得极轻,几乎是踮着脚尖,像只偷油的小老鼠般溜到自己的梳妆台前。
想了想,又觉得离他太近可能会干扰他思考“国家大事”,又小心翼翼地将自己平时画绣样的小案几,连同上面的笔墨纸砚,一点点、无声无息地挪到了房间最远的角落,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墙缝里。然后乖乖坐定,拿起一支笔,假装专注地描画起来,努力将自己缩成一团没有呼吸的背景板。
她觉得自己简直体贴入微、善解人意到了极点,充分给予了“东家”绝对的安静与尊重。
然而,这一切落在暗中用眼角余光观察的叶淮然眼里,却无疑是火上浇油!
好啊!果然是出门见了那小白脸一面,回来就连靠近我都不愿意了?!
平日里这个时候,她就算不凑过来叽叽喳喳说些趣事,也该磨磨蹭蹭地过来,嘴上嫌弃着手却不停,替他重新梳理一下因卧床而微乱的长发,或者端着药碗,一边念叨着“良药苦口”一边动作却不失轻柔地喂他喝药。
现在倒好!
不仅没了那些带着嗔怪的关怀,连人都躲到天涯海角去了!
谢恒就这么大魅力?见了他一面,连带着看自己都像看洪水猛兽了?!
内室的空气凝固得几乎能砸出声响。
最终还是叶淮然按捺不住心头那股快要爆炸的醋意和怒火,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恨不得立刻去把谢恒揪出来的冲动压下去,声音刻意维持着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听说,前几日绣坊遇到了些麻烦?”
顾山月正专心致志地假装画花样,闻言立刻抬头,见他终于肯开口,连忙放下笔,像是找到了组织汇报工作,一五一十地将永昌如何挖角绣娘、盗用花样、反咬一口的经过说了出来。
说到气愤处,粉拳紧握,说到最后化险为夷,她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感激:
“这次真是多亏了谢公子!他一个翰林院的清贵编修,与我非亲非故,却能主动帮我写状纸,还在公堂之上仗义执言!这份恩情,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才好。”
她顿了顿,想起正事,看向叶淮然,眼神清澈,带着纯粹的请教意味:“对了夫君,您与谢公子同朝为官,想必对他有些了解?他平日喜欢什么?字画?古玩?还是……我想着,总得备一份像样的谢礼,聊表心意才行。”
她每多说一句谢恒的好,叶淮然脸上的冰霜就厚一寸,心口的醋海就翻腾一丈。听到最后,她竟然还要向他打听谢恒的喜好,好去精心准备谢礼?!
这哪里是报恩?怕不是……怕不是瞧上那小白脸了!想着离开他将军府后,好给自己寻个下家?!
那这几日与他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亲近、那些让他心悸的触碰和笑容,又算什么?!逗他玩吗?!
一股混杂着怒火、醋意和被背叛感的强烈情绪猛地冲上头顶,瞬间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
“够了!”
他猛地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沙哑的怒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受伤。
顾山月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溅出几点墨痕。
她愕然地看着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触怒了他。
与此同时的叶淮然是极其无奈的,他是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才将喷涌而出的醋意强压下去。
不行!
吃味归吃味,怎能如此失态地吼她?
叶淮然,你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能心如止水,如今竟被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搅得方寸大乱?!
他深吸一口气,那带着药味和一丝她残留皂角清香的空气,勉强拉回了他几近熔断的理智。
这小狐狸……平日瞧着精明,算盘打得噼啪响,可于情爱之心一事上,简直迟钝得令人发指!
她看不出谢恒那小子眼底潜藏的心思,更……丝毫体会不到自己这些时日那些别扭的、刻意的亲近背后,藏着怎样难以启齿的悸动。
若此刻直言质问,以她那只认银子、警惕心又强的性子,怕是会立刻竖起全身的尖刺,将他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才拉近的一点点距离,推得更远。
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可若什么都不做,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被那“端方君子”的皮相迷惑?今日是送谢礼,明日是不是就要……叶淮然只觉得那个念头像根毒刺,扎得他心口抽痛。
不能硬来,不能吓跑她。
得……想个法子。
得……徐徐图之。
得……让她心甘情愿地留在自己身边,眼里心里,都只看得到他叶淮然一人。
这简直比制定一场关乎国运的战役方略还要劳心费力!
想他堂堂镇国将军,战场上杀伐决断,朝堂上翻云覆雨,如今竟要为了一个小女子的心,在这里暗戳戳地吃飞醋,还要绞尽脑汁地谋划……这要是传出去,他叶淮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罢了。
脸面哪有夫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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