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底气全靠自己给
若说经由赵府宴会这一遭,顾山月学到了什么刻骨铭心的道理,那便是——“实力才是硬道理,底气全靠自己给”。
叶淮然,不过二十有二,年纪轻轻,为何能在宴会上那般目中无人、说掀桌就掀桌?凭什么能让赵夫人那般赔笑、让冯侍郎吓得几乎魂飞魄散?还不是因为他身上那“镇国将军”的金字招牌,是实打实用军功和血肉堆砌起来的!那是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威名,是连皇帝都要倚重几分的权势。
回想起叶淮然出现时,全场噤若寒蝉的模样,以及冯家那封卑躬屈膝、几乎将女儿推进火坑的请罪书,顾山月不得不承认,心头涌起的,除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畅快!
原来,将欺辱过自己的人踩在脚下,是如此痛快淋漓!
原来,拥有绝对的力量,是如此令人心安!
畅快之余,心底又悄然滋生出一丝羡慕,乃至渴望。
若是她顾山月自己也能拥有那样的实力与底气,不必依附于任何人,不必看人脸色,是否就能真正将命运攥在自己手中?是否就能昂首挺胸,再无惧任何风雨?
然而现实是冰冷的。
她是女子,在这世道,不能读书考功名,不能为官做宰,封侯拜相更是痴人说梦。她能走的路,窄得可怜。思来想去,唯一能攥住些实物的,似乎只剩下金钱一途了——经商。
这个念头并非一时兴起。早在琢磨着如何从将军府账目里捞油水时,她就已经隐隐有了方向。而此次宴会,听着那些世家夫人与商会掌事们看似闲聊、实则蕴含机锋的“生意经”,更是让她茅塞顿开,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她找来纸笔,像对待最重要的账目一样,郑重其事地逐条分析:
其一,“货卖一层皮”——京中贵人眼光高,讲究个独特新奇。东西要好,包装更要精美,要能彰显身份。这一点,她记下了。
其二,“店开一口价”——地段、门面是脸面,宁可贵点,也要选个好的,让人一看就觉得靠谱。这一点,她也认可。
其三,“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官府衙门、地头蛇的打点关节必不可少,银子要花在刀刃上,还要花得巧妙,不留把柄。这一点,她深感赞同,甚至已经开始肉痛。
其四,“大树底下好乘凉”——若有靠山背景,许多麻烦便会自行消解。
看到这一条,她笔尖顿住了。
靠山?她眼前闪过叶淮然那张冷峻又毒舌的脸。
这确实是棵参天大树,而且看样子,暂时……似乎愿意让她靠着?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头,就被她狠狠摁了下去。不行! 她开这个铺子,最终目的是为了自己,为了有朝一日若离开将军府,能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事事倚仗他,那和现在有何区别?不过是换了个地方依附罢了。
更何况,她私心里憋着一股劲,就想看看,撇开“将军夫人”这个光环,她顾山月自己,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于是,她提笔在第四条上画了个圈,旁边备注一字:罢。
方向定了,做什么呢?顾山月对着白纸发起愁来。
她把自己从有记忆起到现在所有会的东西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筛子——做丫鬟、伺候人、看账本、做假账、市井砍价、辨识药材(被打发去药房帮过工)……最熟练的竟然是做丫鬟!难道去开个“丫鬟速成班”?她自己被这想法逗笑了,摇了摇头。
笔尖无意识地在纸上勾画着,等她回过神,发现纸上已然出现了一丛婀娜的兰花,线条流畅,姿态灵动。她愣住了,看着那兰花,尘封的记忆悄然打开。
是了,她还有这个——画画。
当年那位心善的秀才夫人,在那些短暂却温暖的日子里,曾握着她的手教她执笔。
她很有天赋,配色、笔触十分大胆,却十分惊艳,很难想象她从未学过。
那夫人夸她“下笔有灵,配色天成,若有名师指点,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可惜命运弄人,那点微末的天赋早已在之后的颠沛流离中被磨得几乎不见踪影。
此刻,这点被遗忘的技能却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点星火。
是啊!她可以画花样!京城绣坊虽多,但花样来来去去就那些,若能推出些独一无二、清新脱俗的新样子,何愁没有客人?
江南水乡的灵秀,塞北风光的辽阔,她虽未亲身至,却在辗转间听过、见过,皆可入画!
况且布料绣品这东西她做丫鬟时也是见过好的的,更何况现在身在将军府,穿衣用度更是拔尖,东西好坏一眼便知,入了这行,也算有些经验。
思路一通,顾山月顿时来了精神。她将自己关在房里,废寝忘食地画了起来。烟雨朦胧的西湖景、傲雪绽放的红梅、翩跹起舞的彩蝶……一幅幅生动别致的花样在她笔下流淌而出。她越画越自信,仿佛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战场。
接下来便是实战。
她拿出十二分的小心,开始私下物色铺面。不敢动用将军府的人脉,她只能自己摸索,通过牙行,悄悄看了好几处地方。不是位置太偏,就是租金贵得离谱,要么就是房子破旧不堪。她拿着小本子,记下每处的优缺点、价格、周边环境,像做账一样细细比对。
最终,她相中了东市尾巴上一间临街的二层小楼。位置不算顶好,但胜在清静,租金也在她能承受的范围内。原主是个老秀才,要回乡养老,急着脱手。顾山月磨破了嘴皮子,又凭着做假账练就的火眼金睛挑了几处房屋的小毛病,总算以一个相对实惠的价格口头定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觉得成功迈出了第一步。
然而,麻烦才刚刚开始。
首先是官府过户。
她备齐了文书,又封好了“茶敬”,独自去了衙门。
负责的小吏自然不认得她,只耷拉着眼皮,慢条斯理地翻着她的文书,一会儿说地契上的印章模糊,一会儿说原主的身份文书有待核实,总之就是各种挑剔刁难。顾山月赔着笑脸,递上红封,对方掂了掂,脸色稍霁,却还是打着官腔:“回去等信儿吧,这事儿啊,急不得。”
这一等就是七八天,杳无音信。
她硬着头皮又去问,对方又换了一套说辞,暗示“打点”得不够。顾山月气得肝疼,却不得不再次掏出本就紧张的本金。
好不容易官府那边松了口,原主那边又出了幺蛾子。那位之前从未露面的“舅爷”突然跳了出来,声称这铺子他也有份,之前老秀才答应卖便宜了,不行!得加钱!一口就是一百两!
顾山月试图讲理,那舅爷却是个滚刀肉,带着两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直接堵在铺子门口,摆明了不给钱就别想顺利接手。之前答应得好好的老秀才也支支吾吾起来,显然不敢得罪这混不吝的亲戚。
更雪上加霜的是,官府那边不知怎的又变了卦,之前收钱答应好的事情再次拖了下来,暗示还得“再打点打点”。
顾山月被这几方势力来回拉扯,折腾得焦头烂额。她自问也算是个有耐心、能周旋的人,此刻也被这没完没了的麻烦磨得没了脾气。夜里对着那一叠精心绘制的花样图稿,再想想现实中寸步难行的窘境,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疲惫袭来。
她瘫坐在椅子上,望着跳跃的烛火,脑子里一团乱麻。
难道……真的只能去求那座“黑面神”了吗?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她倍感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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