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演戏

县委书记办公室的房门紧闭，书记刘正海正在和组织部长丁秀霞小声交谈。

“书记，您觉得李慎能成吗？外面风言风语不少，有人说他这次改革试点，看似简单，实则无意间碰了史家的利益。”丁秀霞说完，看了眼低头看文件的刘正海。

“嗯，接着说，咱们之间不用拐弯抹角。”

“省里规划了一条连接邻省的高铁，初步线路要从盘山镇过，刚好经过小湾村。史家不知道从哪扒来的消息，最近正忙着在盘山镇扫地皮，还想在铁路可能经过的山区建墓地和殡仪馆。”

丁秀霞顿了顿，语气沉了些，“现在史家的触手早就伸进东山县各行各业了。李慎说农民死不起，真是大实话——何止农民，县里多少家庭提起殡葬就头疼。”

“县殡仪馆里有史家的股份，这是公开的秘密。人去世了，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拉到他们的殡仪馆，收费贵得离谱，还全是强制消费。一个百十来块的骨灰盒，他们敢卖三千；更难听的传闻都有，说殡仪馆靠倒卖骨灰、甚至……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牟利。”

丁秀霞一口气说了很多，这怕是她上任以来话最多的一次。

刘正海猛地折断手里的铅笔，狠狠摔在桌上：“我来东山县两年，就想理清这潭浑水，可越搅越浑！咱们会还没散，外面就有人知道内容了。我一直在等个机会，李慎这小子，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丁秀霞没接话，只是礼貌地望着书记，偶尔点头应和。

“狮子老虎怕大象，可大象怕老鼠——老鼠能从里往外把大象啃空。”刘正海抬眼看向丁秀霞，两人会心点头。在他们眼里，李慎就是那只老鼠，哪怕失败了，对他们这盘大棋来说，也算不上致命损失。

当初刘正海放着好地方不去，偏要来东山县，就是想把这里的乌云驱散还老百姓一个青天白日。省里、市里关于东山县的举报信堆成了山，可这儿的官场像块滑不溜丢的泥潭——你踩下去，它给你让个坑；你抬脚，它又恢复原样。深了，自己都得陷进去。这两年，他没少头疼。

“程鑫那小子，就是当初把李慎往下放的经办人，至少明面上是。这次让他去小湾村，是我让王荣安排的。”刘正海补充道。

“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丁秀霞轻声问。

“故意的，欲擒故纵。咱们一点动作没有，他们才更警觉。李慎是棋子，程鑫难道不是？”刘正海叹了口气，捂着额头靠在椅背上，满脸疲惫，“内部的蛀虫得清！现在就像刚开始结网，离捕到大鱼还早着呢。”

他顿了顿，语气重了些：“李慎是个好同志，正直，能干。希望他能在这次角斗里站住脚。该帮的得帮，还得帮得名正言顺——不然我这个县委书记亲自批的改革试点，岂不成了笑话？”

“书记，我明白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去吧。王荣那边，你多留意动向，千万别打草惊蛇。”

李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早已成了县委、县政府两股势力棋盘上的卒子——还是那种被推过了河，只能往前冲、没退路的卒子。

县里亲自批了文，他也在村里拍了胸脯。这事，只许成，不许败。成了，他在县委扩大会上的话就是正面典型；败了，他就得成东山县官场未来几十年的笑料……

盘山镇会议室，下午继续开会落实试点工作。李慎有点烦了——这两天净开会了，真正要解决问题的小湾村，连个人影都没去现场看过。这么开下去，真能解决问题？

他忽然想起小湾村支书栾福安嘲讽他的话：“你要是能靠开会解决问题，就在村委会开着呗。东山垭口都快打死人了，你开个会能让他们停手？”

身在这滩浑水里，是随波逐流，还是逆流而上？李慎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下午的会，形式跟上午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程鑫第一个开了口。中午他跟着高宝华不知去了哪儿，反正镇政府食堂没见着他俩。

“我也没啥多说的。跟李慎同志啊，算熟人，也不算——他在县委办待了三天，巧得很，当时是我带着他。都怪我手头事太多，没带好他，害得他工作出了岔子。”

程鑫话锋一转，笑了笑，“不过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才来了咱们山清水秀的盘山镇。事实证明，是金子在哪儿都发光，李慎同志不仅工作出色，还直接得了县委领导赏识，值得我们所有人学习！”

他说完，特意顿了顿，眼尾扫过高宝华——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一个小小的驻村干部，敢绕开镇党委，压根没把你们放眼里。要是人人都学他，这规矩还怎么立？

高宝华脸色僵了一瞬，随即带头鼓掌：“程组长说得对！为人民服务不分职位高低，能为老百姓办实事的，就是好干部。李慎同志没来得及跟镇里商量，估计也是事出有因——这么大的事，我这个正科级干部确实做不了主。他这种去繁就简、直接申报的精神，还是值得表扬的嘛！”

这番话夹枪带棒，李慎听得直皱眉，却不好发作。

两人一唱一和时，坐在主位的毛若楠收到一条短信，她低头看了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手指也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程鑫冷笑一声，看向毛若楠：“空谈解决不了问题，具体工作还得落到实处。我的话完了，请咱们的工作组长毛镇长表个态。”

毛若楠放下茶杯，站起身朝大伙微微欠身，坐下后清了清嗓子：“李慎同志的报告我仔细看了，计划周密，合情合理，实操性很强。但有个严重的问题，我们都忽略了——钱。”

她加重了语气：“报告里说，土葬火葬自愿，选择火葬的，民政补贴三千块丧葬费。听起来不多，可咱们盘山镇是人口大镇，每年死亡人口基数摆在这儿。镇财政有多紧张，在座各位比我清楚，这笔钱从哪儿来？”

她扫了一圈会议室：“所以我觉得，这个提案还得再斟酌，至少得先把钱的问题解决了，才能谈实施。大伙说，是不是这个理？”

除了李慎，在场的人都点头附和。

李慎心里咯噔一下——说好的结盟，怎么第一个跳出来唱反调的是她？女人的心，还真是海底针。


　　(https://www.xxxqq.cc/4853/4853456/42266643.html)


1秒记住千千小说：www.xxxqq.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xxqq.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