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跳级与新班级

钱老头咳嗽两声，打断了老婆子和大儿媳的对话。他声音低沉地说：“哎！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次病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养好……”他抬头望着来喜爹，语气感慨：“能把你们抚养长大，看着你们成家立业，我也算尽到为人父母的责任了。”

看着父亲暗沉憔悴的脸色和满脸的皱纹，钱永顺心里不免有些触动，语气温和了不少：“爹，您平时身子骨硬朗。这次好好将养一阵子就能好，别自己吓唬自己。”

钱老太太在一旁抹着眼泪：“日子过得真快啊。老大刚出生那会儿，我和你爹还在何府当差，身契都在主家手里，身不由己。只能把你交给老人抚养，就盼着每个月放一天假回去看看你。”

来喜爹也回想起童年时光，颇为感慨。倒是蔡三娘这个旁观者心里明镜似的——这分明是要打感情牌。

“现在社会好了，人人平等。”来喜爹宽慰道，“您二老要保重身体，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钱老头话锋一转：“咱老钱家就你们兄弟两个，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互相扶持。你们可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

“爹，我和永刚都好好的，您别操心。养好身子才是正经事。”来喜爹避重就轻。

钱老太太见老大不接话，忍不住说：“老大，你家三个儿子是不愁。可你弟弟不行啊，就金蛋这么一个孩子，大花也不能再生了。我们这心里愁啊！”

蔡三娘立刻接话：“您这愁得没道理。金蛋不是好好的吗？听着您这话，倒像是二弟家断了香火似的。咱们都得盼着孩子好才是。”

这时李大花和钱永刚也进了屋。李大花冷着脸反驳：“我这能不能生还不一定呢，好好调养喝点中药，没准还能怀上。倒是您儿子那是真不行，板上钉钉的事。”

钱老太太觉得李大花真不会来事，这时候不该一致对外吗？再看大儿媳，更是心眼不正，故意曲解她的话，挑拨他们和老二家的关系：“老大家的，你胡说什么！我们当然盼着金蛋好。”

蔡三娘撇撇嘴：“那您还愁什么？孙子孙女都有，老二两口子都有工作，这日子多好。人得知足，别太贪心，把福气都消耗没了。”

来喜爹见媳妇和老娘又要拌嘴，起身看了看窗外：“爹、娘，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

钱老太太急忙拉住大儿子——正事还没说呢！

钱老头轻轻叹气：“老大啊，你二弟家人丁不旺，金蛋年纪又小，家里缺个壮劳力帮衬你弟弟。”

来喜爹心里冷笑——绕来绕去，还是打他儿子的主意。“永刚正值壮年，您得相信他能扛起这个家。谁家不是这么过来的？”

蔡三娘冷眼旁观，心想：老大老二都是儿子，这老两口是真不在乎大儿子的感受。

钱老太太忍不住了，嘴快地说：“神婆说了，家里男孩少，阳气不足，对你爹、老二和金蛋的身子不好。家里得再添个男孩！”

蔡三娘立刻怼回去：“娘，您可不能搞封建迷信！这要是让街道知道了，可是要挨批、接受思想教育的！那都是骗人的鬼话，您也信？要不是您瞎信这些人，爹和金蛋能中毒吗？”

来喜爹也跟着说：“您别再折腾了。永刚还要工作呢。您再这么搞封建迷信，永刚和大花的工作都可能受影响。”

钱老太太终于图穷匕见：“老大，你看……把大有过继给你二弟家怎么样？孩子也没去别人家，还是咱老钱家的血脉。”

没等蔡三娘发火，来喜爹斩钉截铁地说：“娘，您打听打听，哪有把养大的儿子过继出去的？又不是绝后了！再说永刚成什么人了？现在外面都传他小时候吸爹娘的血，分家贪了哥嫂的工钱，如今又想让侄子养老，这不成了吸血鬼了？出门还不得让人戳脊梁骨！”

蔡三娘转向钱二叔：“老二，你说说，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爹娘的？你不能没脸没皮地想着让隔房的侄子给你养老吧？”

钱二叔脸上火辣辣的，被哥嫂当面数落，却咬紧牙关不吭声——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不在乎被人笑话。

来喜爹态度坚决：“过继这事以后别再提了。我家大有过两年就要说亲，没有这么占便宜的。”

蔡三娘又看向李大花，语重心长地说：“弟妹啊，是不是你家金蛋有什么毛病？这过继都是家里没儿子的人家，要么就是孩子长不大的。不是嫂子咒孩子，要是真有事，你可得说实话，咱们一起想办法。要不直接过继，这不是妨害自家孩子吗？”

李大花听得脸色发白：“嫂子，还有这说法？”

“有没有的，你不会琢磨吗？你见过哪家有儿子的人家，就算孩子病病歪歪的，也没想着领养或过继一个？你咋不往深里想想？”蔡三娘脾气虽直，却很有心眼。

只要是亲爹娘，听了这话，就不可能再想着过继或领养别人家的孩子。

李大花眼神喷火地瞪向钱老头和钱老太太，满是质问。

钱老太太急忙对儿子儿媳说：“别听蔡三娘胡咧咧！娘还能害你们不成？”

来喜爹和蔡三娘起身告辞，不管钱永刚两口子和爹娘之间的官司。

钱老太太觉得自己委屈——一心为二儿子家着想，没想到李大花还怀疑她的用心。这事办得里外不是人。钱老头则缩着脖子，闷不吭声。

来喜在隔壁听了好一会儿热闹，心想：这老头老太太真是闲得慌！一天天没事找事，中毒差点没了命，不好好养病，还想着用亲情绑架她爹，过继她二哥。真是用着人时抱佛脚，用不着时踹一脚，都把别人当傻子呢！

也许是钱老头和金蛋都病着的缘故，接下来几天，钱二叔家格外安静。

转眼快到开学日子。这个假期，来喜已经把一年级下和二年级上的课程都自学完了——课本都是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

开学前一天，来喜向蔡三娘提出想跳级到二年级。

蔡三娘怀疑地问：“你都没跟着老师学，上二年级能跟上吗？”

来喜经过一学期的摸索，已经找到了学习繁体字的窍门，算术更是没问题。她信心满满：“娘，我都自学完了，肯定能跟上。”

“那开学你和邱老师说一声，问问怎么跳级？”

“不用您去学校说吗？”

“你自己又不是不能说，我还请啥假？”蔡三娘觉得理所当然。

来喜这才意识到自己思维固化了——在现代，和老师沟通的可都是家长。

“行，我明天自己问老师。”

一旁的玉梅也想跳级，但她一年级下的课程才自学了一点点，只能气鼓鼓地瞪着来喜：“显摆什么？还不一定能成功呢！”

来喜觉得真是天大的冤枉，她什么时候显摆了？玉梅这争强好胜的性子是越来越明显了。

第二天到学校，主要是交学费和发新书。来喜主动找到邱老师，提出跳级的想法。

邱老师对她自学成果表示怀疑，劝道：“学习要一步一个脚印，打好基础很重要。你还小，别急着跳级。”

来喜坚持：“老师，您找张二年级期末试卷考考我，我真的都会了。”

见她胸有成竹，邱老师只好带她去教导主任办公室说明情况。

教导主任还记得这个聪明的小姑娘，点头同意，拿出上学期二年级的试卷让来喜作答。

来喜坐在课桌前，认真答题。数学很快做完，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交给教导主任，接着做语文试卷。语文最要注意的是不能把繁体字写成简体，这是来喜最容易出错的地方。

一节课的工夫，来喜就答完了。成绩很快出来——毫无意外，两科都是满分。教导主任特别高兴，觉得学校招来了个小天才！邱老师也没想到来喜真这么厉害，心里颇为骄傲：这可是她教出来的学生！

来喜可不敢自认天才，她清楚自己的智商水平，顶多算个小学低年级的“学霸”。

教导主任亲自把来喜送到二年级教室，新发的书本也换成了二年级下的。二年级班主任是位姓王的男老师，个子不高，皮肤白皙，戴着一副眼镜。

王老师带来喜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他简单介绍：“这是新同学钱来喜。”

有认识来喜的同学小声议论：“她不是一年级的吗？怎么来二年级了？”

“钱来喜家在我家前院，我知道她上一年级。”

这些同学的家长大多在纺织厂、机械厂工作，彼此都认识。

王老师用教鞭敲敲黑板，教室立刻安静下来。他说：“别看钱来喜同学年纪小，她刚才做了你们上学期的试卷，全是满分。大家要多向她学习。”

坐在来喜前面的小姑娘，穿着一件做工精致、款式时髦的红色毛呢大衣，一看就是高档货。她回过头，高傲地扬起下巴问：“你真考了双百分？”

来喜不认识这个女孩，见对方态度不善，便没搭理。

那姑娘不满地又问了一遍。来喜这才看着她回答：“老师不是说了吗？这还能有假？”

小姑娘不高兴地转过头去。来喜的同桌是许大嘴的孙子，他小声告诉来喜：“她叫秦瑶瑶，上次期末考试第一。语文满分，数学98分。”

来喜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的成绩超过了她，不服气呢。她向同桌道谢：“谢谢你告诉我。我叫钱来喜，你呢？”

男孩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叫徐爱国，和你大姑家是邻居。”

来喜笑了：“原来你是徐奶奶家的孩子啊！”

这天上午发完新书、打扫完卫生就放学了，明天正式上课。

老师一说放学，男孩子们就蜂拥而出。好几个女同学围在秦瑶瑶身边，七嘴八舌地夸赞：“瑶瑶，你这衣服真漂亮！颜色也好看！”  “这衣服很贵吧？百货大楼都没见过这样的。”  还有人夸她头上的发夹。

秦瑶瑶美滋滋地享受着同学们的羡慕，得意地说：“这是我姑姑从国外寄来的，我还有好几件呢！”

几个女孩听了，更是羡慕她家有海外亲戚，还总给她寄东西。

秦瑶瑶特意瞥了来喜一眼，见她穿着半新不旧的蓝色棉袄，和自己根本没法比。

来喜收拾好书包，径直出门找姐姐们一起回家。她对那些衣服、发夹毫无羡慕之情。这个年代，想要安稳过日子，就不能太突出，随大流才是最明智的。再说，这些有海外关系的，现在虽受鼓励，可等到后来的“反右”和“大跃进”时期，就会成为重点批评对象了。

秦瑶瑶见来喜毫不在意地离开，心里很不痛快。有些人，一眼就合得来；有些人，第一眼就不对盘。不仅大人如此，孩子之间表现得更加直接——喜恶都写在脸上。

来喜兴高采烈地和姐姐们往家走，她现在可是二年级的学生了！

小燕不放心地问：“老师严厉吗？有没有同学欺负你？”

“姐，不用担心。老师很好，同桌还是大姑家邻居徐奶奶的孙子。”来喜安慰道。

玉梅闷闷不乐：“受欺负也是自找的。跟我们在一个班多好，非要跳级。”

来喜逗她：“我要是不跳级，你永远都是第二名。现在好了，以后考试，你就是第一名了！”

玉梅听了，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嘴上却硬：“我这学期好好努力，你不跳级我也能考第一！”

来喜不再争辩，免得又吵起来。

漫长的寒假让来喜觉得在家挺无聊，现在开学了，她反而很开心。但系统“小垃圾”却不乐意了：“这么快就上学？以后开飞船出去的机会更少了！”

来喜安抚它：“没几个月就放暑假了，到时候天天出去。”

“小垃圾”不满：“又给我画饼？这个寒假也没出去几次！还天天出去，骗鬼呢！”

“我这不是在长身体嘛，总熬夜不长个怎么办？暑假肯定多出去。”来喜觉得自己也是无奈——捡漏随时都可以，长身体就这几年，休息不好真影响发育。

“小垃圾”出主意：“你可以申请在家自学，考试再去。这样白天就有时间出去了。”

“别出馊主意！那些繁体字，我认读还行，写起来还费劲呢，得跟着老师学。”来喜坚决不听。

看着系统着急赚钱的样子，来喜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能量不足了？不能啊，这段时间咱俩没少捡漏，我也把钱都花在商城了。”

“小垃圾”想说自己是财迷，捡漏上瘾，又怕来喜笑话，只好说：“你懂什么？谁嫌钱多啊！主人，你这没目标、没追求、摆烂的想法可不对。”

来喜不以为然：“我现在的生活挺满意的。你说摆烂就摆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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