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道歉与原谅

江姝颜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连头发都只是用毛巾胡乱擦了几下，便迫不及待地拉开浴室门走了出去。客厅里灯火通明，空气里带着基地特有的、微凉的金属气息。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那个身影。

仔仔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湿漉漉的发丝还没完全干透，几缕软软地搭在额前，遮住了部分神情。他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宽松卫衣和运动裤，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更显小，也更……落寞。像一只被雨淋透后、自己默默舔舐毛发的小动物。

江姝颜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她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一步步挪了过去。

脚步声惊动了仔仔，他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但没有抬头。

“仔仔……”江姝颜在他面前站定，声音因为紧张和愧疚而显得有些干涩，“你……你怎么样了？”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血……止住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她语无伦次，恨不得把世上所有道歉的话都说一遍。一想到地上那些血迹和他刚才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时间能倒流。

听到她的话，仔仔想要抬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忍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呛水或者偷偷哭过的缘故，江姝颜只看到他的嘴唇微微抿着，之后闷闷地、带着点控诉的意味，清晰地吐出了几个字：

“姐姐你好坏！”

这句话像一支小箭，精准地射中了江姝颜的心脏最愧疚的地方。她浑身一僵，所有的解释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懊悔。

“是，是姐姐不好！姐姐坏！”她急忙接口，声音带着急切，“姐姐刚才……刚才就是鬼迷心窍了！我不是故意要吓你，更不是想害你受伤！仔仔，你相信我，我……”

她急急地想要辩解，想要获得他的原谅，目光焦急地在他脸上逡巡，试图找到一丝缓和的神色。

然而，就在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般吐出时，仔仔因为抬头和她对话，整张脸完全暴露在了明亮的灯光下。

江姝颜所有未说完的话，瞬间卡壳了。

她的眼睛猛地睁大，视线牢牢锁定在仔仔的鼻子上，

只见他那挺翘的鼻梁下方，两个鼻孔里，各自严严实实地塞着一团白色的纸巾，纸巾团被撑得圆鼓鼓的，配合着他此刻委屈巴巴、眼神闪烁的表情，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反差巨大的……滑稽感。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气音般的笑声，毫无预兆地从江姝颜唇边漏了出来。

她先是愣住，随即，看着仔仔那副又可怜又好笑的模样，想到他刚才就是用这副尊容说出“姐姐你好坏”这种控诉，那股笑意就像是被打开了闸门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哈哈……咳咳……哈哈哈……”她从一开始的憋笑，到后来的忍俊不禁，最后干脆放声笑了出来，笑得肩膀都在发抖，连眼泪都笑了出来。

可笑着笑着，那眼泪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越涌越多，笑声也逐渐变了调，掺杂进了难以言喻的委屈、后怕、释然以及深深的愧疚，最终变成了又哭又笑，情绪彻底失控的状态。

仔仔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懵了。他看着她笑出眼泪，又看着她哭得不能自已，顿时慌了神，也顾不得自己还在“生气”和委屈了，连忙笨拙地安慰道：“不痛的，姐姐，真的没事了……血已经止住了，不是磕到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他的解释戛然而止。

因为江姝颜突然上前一步，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的拥抱带着水汽未干的微凉和剧烈的颤抖，滚烫的眼泪毫无阻碍地落在他的脖颈处，带来一阵湿热的触感。

“对不起……仔仔……对不起……”她把脸埋在他的肩头，反复地、哽咽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

仔仔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被抱了满怀，女性身体的柔软和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她自带的魅惑人心的香气。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爆红，一路蔓延到耳根，甚至连脖子都染上了绯色。他的双手僵硬地悬在半空，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大脑一片空白。

想抱她吗？好像……想。可是……不敢。他只能像个木偶一样，僵硬地被她抱着，结结巴巴地继续安慰：“没事的……姐姐……真的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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