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书中自有杀人术
一众山贼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徐长青手里依旧把玩着那只空了的白瓷茶盏，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细腻的釉面，神情没半分波澜。
“青鸟。”徐长青轻唤了一声，没看那些磕头的山贼一眼，只是低头看着炉上重新沸腾的水汽，“太吵了。”
简单的三个字，像是判官笔下的朱批。
青鸟手中长枪一震，枪身残留的血珠被这股暗劲震散，化作一蓬凄艳的红雾。
她没说话，身形如鬼魅般掠过那几个跪地的身影。
枪尖刺破喉骨发出阵阵轻微“噗嗤”声。
几具尸体软绵倒下，脖颈处的血线才后知后觉地崩裂开来。
徐凤年靠在柱子上，手里的兔腿早就凉了。
他没动。
那双总是眯着的丹凤眼微微睁开，视线越过明灭的火光，盯在徐长青身上。
自己这位弟弟的神诡手段，究竟还藏着多少？
前些时日一脚镇红甲。
方才又滴水成冰，飞花摘叶！
在江湖上能有这般手段的，怕是不足只手之数吧。
“老黄。”徐凤年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老仆，“这手‘凝水成冰’，你行吗？”
老黄抱着酒葫芦，在那儿装傻充愣，咧着嘴嘿嘿直笑：“不行，不行，老黄不行！”
徐凤年：“......无趣！”
徐凤年瞪了老黄一眼，将手中兔腿残骨随手扔进火堆，溅起一阵火星。
他拍了拍手走至徐长青身旁，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的干草垛上，也不与之客气，伸手直接拿过徐长青面前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水滚烫，徐凤年也不怕烫仰头一口饮尽。
“好茶。”徐凤年把玩着杯子，目光灼灼，“长青，你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手段？”
徐长青抬眼，深邃如渊的眸子里倒映着跳动的火苗。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杀人术！”徐长青语气平淡，重新给徐凤年续上一杯，“听潮亭三层有本残卷，记载了一种西域幻术，名为‘幻阴指’，我闲来无事瞎琢磨的，登不得大雅之堂，自然算不得什么手段！”
“幻术？”徐凤年指了指不远处独眼龙那具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尤其是胸口那个透明的血窟窿，“这幻术还能把人捅个对穿？长青可是欺我读书少？”
徐长青微微一笑，没接茬。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角落里，李淳罡终于不再抠脚了。
他把手凑到鼻端闻了闻，一脸嫌弃地在破烂羊皮裘上蹭了蹭，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小子，别试探了。那不是什么幻术，也不是一般的金刚手段，那股子阴寒之气，霸道得很，倒是有些意思。”
老剑神的话，分量自是不同。
徐凤年心头一震。
连李淳罡都觉得“有些意思”，那这功夫绝对是顶尖的绝学。
徐长青转头看向李淳罡，微微颔首致意：“前辈谬赞。”
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行了。”徐长青放下茶盏，打破了僵局，“几个毛贼而已，不值得凤年费神。。”
说罢，他也不管徐凤年什么反应，径直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向庙宇深处清理出来的一块干净地界，准备歇息。
青鸟早已在那铺好软垫。
见徐长青过来，她赶忙低下头，将手中那杆染血的长枪藏到身后，有些拘谨......
“安排他们收拾一下。”徐长青路过她身边时，轻声说了一句，“你也早些歇息。”
青鸟身子一僵，随即重重点头：“是。”
她抱着枪走到庙门口，抽出布条认真仔细的擦拭着手中长枪。
微风吹在她脸上，吹动了她心头的灼热。
......
夜色渐深。
庙内的篝火渐渐暗了下去，只剩下几根没烧尽的木柴偶尔发出噼啪声。
徐凤年躺在干草堆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侧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背对着他的徐长青，那个背影清瘦挺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寂。
“老黄。”徐凤年压低声音。
“少爷？”
“你说，长青能打赢你吗？”
老黄翻了个身，嘿嘿傻笑一声，并未接话。
与徐长青比试？
这个念头他倒是生过，但......
向徐长青出剑，他似乎做不到！
可以说若没有那位二公子，便没有他老黄今日。
就在这时。
徐凤年突然感觉自己脊背一阵发凉，死亡的气息骤然将他笼罩。
徐凤年脊背上泛起的寒意并非错觉，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去抓身侧那柄北凉刀。
那股子凉气就像条阴冷的毒蛇，顺着他的尾椎骨一路向上，直抵后脑勺。
“嘭。”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在空旷的庙宇内炸响。
并非利刃入肉的撕裂声，而像是重锤砸在了厚实的牛皮鼓上，沉闷得让人心悸。
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徐凤年浑身僵硬地转过脖子，动作生涩得像是一具生了锈的傀儡。
在他身后半步之遥。
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女正歪着脑袋站在那里。
少女身量不高，穿了一身有些晃眼的明黄色衣衫。
她那只原本应该斩断徐凤年脖颈的手，此刻正停在半空中。
并非她大发慈悲收了手，而是有另外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轻描淡写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呵呵。”少女眨了眨眼，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有杀意被阻的恼怒，反而透着一股子天真烂漫的疑惑，嘴里发出两声毫无意义的怪笑。
“呵呵......呵呵。”少女轻笑两声，声音清脆如山间百灵。
“见面了。”
徐长青咧嘴一笑，握住她手刀的右手缓缓松开。
“呵呵......”少女只是冲着徐长青又笑了笑，并未说话。
“呵呵姑娘？”反应过来的徐凤年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少女，满眼的不可思议。
眼前的少女，徐凤年认识，不仅认识关系还极其要好。
只是......她怎么也是位高手？
还有......她为什么要杀自己？
“呵呵......呵呵。”少女对徐凤年也是呵呵一笑。
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仿佛她只会呵呵傻笑一般。
“你......你为何要杀我？”徐凤年惊诧的望着，心中五味杂陈。
他自认为这些年对眼前少女是关怀备足，关爱有加，她怎么可能......
“呵呵......”
少女又是呵呵一笑。
刺杀失败。
少女看了两人一眼，呵呵一笑，转身跳出窗外，瞬间消失于夜色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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