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被搅动的浑水

佛罗伦萨，台伯河畔，一座掩映在百年橄榄树与丝柏林中的古老庄园。

这里，是美第奇家族在罗马的权力核心之一。庄园的每一块砖石，都仿佛在诉说着这个古老家族的辉煌与血腥。文艺复兴时期的绝世名画被随意地挂在走廊之上，古希腊的珍贵雕塑被当成普通的庭院装饰，奢华与艺术在这里被演绎到了极致，却又透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与秩序。

庄园最深处的书房内，没有开灯，只有一缕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价值连城的波斯地毯上。

洛伦佐·德·美第奇，这位美第奇家族当代最杰出的“商人”，正斜靠在一张由紫檀木打造的安乐椅上，手中端着一杯色泽殷红如血的陈年基安蒂，轻轻地晃动着。

他的面前，一道笼罩在黑色紧身作战服中的身影，正单膝跪地，悄无声息，如同融入了黑暗的影子。

正是那从自动神都中归来的“夜莺”探员——工蚁。

“这么说，你失败了？”洛伦佐抿了一口红酒，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他甚至没有去看工蚁，目光依旧落在窗外那轮皎洁的月亮上，仿佛在欣赏一幅绝美的画作。

“是，洛伦佐大人。”工蚁的声音同样冰冷而机械，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目标‘宁陌’，其战斗力、应变能力以及对古代机关的解析能力，均远超情报预估。属下……无能。”

“无能？”洛伦佐终于将目光从月亮上收回，落在了工蚁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你不是无能。你只是……遇到了一个比你更懂得‘艺术’的‘野蛮人’，不是吗？”

工蚁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如何措辞。最终，他还是选择如实汇报自己的判断。

“大人，那个东方人……他与我们之前遇到的任何对手都不同。”工蚁的声音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易察可的、混杂着敬畏与狂热的复杂情绪，“他并非单纯地依靠蛮力去破坏。在自动神都之中，他破解赫菲斯托斯大人留下的机关时，所展现出的逻辑与智慧，甚至……甚至让我想起了一些古代的炼金大师。”

“他最后与塔罗斯原型机的战斗，更是将‘混乱’与‘逻辑’的运用，发挥到了极致。他并非在‘战斗’，而是在‘创作’，创作了一场足以让神明都为之惊叹的、完美的毁灭艺术。”

“最重要的是，”工蚁顿了顿，抬起头，那隐藏在面罩之下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在他身上，我感受到了与那枚【创造的齿轮】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气息。那是一种……充满了‘秩序’与‘策略’的智慧神性。如果我没猜错，雅典娜的另一枚神格碎片，也在他身上。”

听完工蚁的汇报，洛伦佐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他非但没有因为任务的失败和神格碎片的丢失而感到丝毫的愤怒，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之中，反而燃烧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炽热的、如同商人看到一座尚未被开发的巨大金矿时才会有的贪婪与兴奋！

“秩序、策略、创造、技艺……”洛伦佐喃喃自语，他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负手而立，遥望着远方的夜空。

“一个，是构筑文明的基石；一个，是推动文明发展的引擎。这两股力量若是融合，会诞生出何等伟大的‘奇迹’？而这个东方人，他竟然……同时拥有了这两把钥匙！”

他原本的计划，只是将宁陌手中的“橄榄叶”回收，作为家族的一件顶级藏品。可现在看来，这个计划，简直是暴殄天物！

宁陌这个人，他本身，就是一座移动的、充满了无限可能性的巨大宝藏！他的价值，远比那两枚神格碎片加起来，还要大得多！

杀死他？夺取碎片？

不，不，不。

洛伦佐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愚蠢的想法。杀死一只会下金蛋的鹅，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收益率最低的投资行为。

更何况，这只“鹅”的战斗力，已经超出了常规“回收”手段的范畴。强行追捕，不仅风险巨大，成功率低，更可能导致“资产”的破损。

既然无法轻易地“收购”，那就……换一种玩法。

“我亲爱的‘工蚁’，”洛伦佐转过身，脸上再次挂起了那副优雅而又充满了掌控力的笑容，“你这次，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你为我带回了比神格碎片本身，更加有价值的情报。”

“从现在起，改变策略。”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富有磁性，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我们不再是追逐猎物的‘猎人’。我们要做的，是这场盛大‘狩猎游戏’的……庄家。”

工蚁微微一愣，似乎没能立刻理解洛伦佐的意思。

洛伦佐走到一张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巨大书桌前，从一个暗格中，取出了一叠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散发着淡淡能量波动的羊皮纸。

“将这个消息，以‘无意间泄露’的方式，散播出去。”他将其中一张羊皮纸递给工蚁，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就说，一个来自东方的强大异端，正在疯狂地收集雅典娜女神散落的神格碎片，他试图窃取西方的神明权柄，重塑异教的辉煌。他不但亵渎了女神的遗产，更在自动神都之中，摧毁了工匠之神赫菲斯托斯留下的无数珍贵造物。”

“记住，要让这个消息，听起来像是从某个惊恐的、侥幸逃脱的目击者口中传出的。要让它充满细节，充满……‘真实感’。”

“散播的目标，重点放在那些依旧对雅典娜怀有狂热信仰的、古老的‘守护者’家族身上。尤其是希腊本土，那些自诩为‘圣橄榄枝’后裔的蠢货们，他们一定会对此深信不疑。”

“同时，再将‘宁陌身上可能集齐了多枚雅典娜神格碎片’这个消息，以更加隐秘的方式，透露给那些对神格碎片同样虎视眈眈的‘老朋友’们。比如，北欧神殿那群喜欢收集古董的蛮子，又比如，埃及亡者之都里那几个沉睡了千年，快要发霉的老法老。”

洛伦佐的眼中，闪烁着如同恶魔般的智慧光芒。

“我要让所有人都成为这场狩猎游戏中的棋子，让他们去消耗宁陌的力量，去试探他的底牌。而我们，只需要坐在观众席上，优雅地欣赏这场好戏。”

“等到所有人都精疲力竭，两败俱伤的时候……”

他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窗外的月色，轻轻一敬。

“我们，再去收取属于胜利者的……最终红利。”

浑水，已被搅动。一场席卷整个欧洲超凡世界的巨大风暴，正在这位佛罗伦萨商人的精心布局之下，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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