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霉烟球（上）

信息互动，边界消融。

恰如此刻，来自地下的信息反馈，就使得泰玉与数百公里深度的地层之间厚重的屏障，不再难以逾越。

已经投落的“油脂球”，断断续续的的信息链接，便是抓手。

在中央星区，在“天渊灵网”体系下，必然有很多远比“油脂球”更方便的地底侦测工具，泰玉还要选择它，为此不惜单开一条生产线，就是因为这样的“信息交互”，同样可以验证某个“边界”的情况——“天渊-含光”与“天渊灵网”两个体系，究竟有怎样扭曲的边界关系？

历史和现实，别人和自我，推演和实践，会从不同角度告诉他答案。

泰玉现阶段能够收集的历史信息，已到极限，现实的掌控梳理还要一段时间；

别人的行动和心绪，针对他的反应，恰是与他形成联系、交结成网，至于虚实变化，需要再做观察；

而他从已有信息中推演出的方案，最终还是要从“观想时空”落到现实世界，看到结果后，才能完成反馈、修正和再推演的闭环。

这样的环节和进程是没有错的，唯一的问题是：节奏太急了。

本该是徐徐图之，期以三五年、数十年，慢慢消化。

可正如他对折荣所说的：大场面有大场面的好处。种种极端情境，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凸显出来。

别人，嗯，就是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肯定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他们有各自的想法和限制。

比如卢安德大君，从那歪七扭八的渊区框架来看，他哪还有激烈行事的资本？

相应的，塞奥首祭行事激烈了，带起的节奏，卢安德大君还能跟得上么？能撑多久？

一旦出事，别说红硅星系，整个圆度恒星系，上哪儿找这么一个战力绝顶、又相对省心的搭档，来控制红硅星系的局面？

再出点儿岔子，红硅星系治理体系重构，“喜氏财团”“大角舰队”这些尚可为他所用的力量，指不定就要跳到哪边去，晨曦之主的框架体系也要被削弱。

也许神明不在乎，可一位派驻首祭，能不在乎么？

他要不在乎，只能是确认了神明真的不在乎。

现在就是塞奥首祭“确认”的过程。

也可以认为，他关注到卢安德大君的异动，却又无法确认这位相对超然的老牌大君的异动，会让神明有什么想法，于是通过泰玉，做一些探查。

他需要“泰玉”这样一个非正常的元素，在相对不那么高端的层次，做一些敏感、尖锐的事，看看后续反应。

泰玉的做法有些出格、有些超预期，但这种出格，探查效果其实更出众，所以塞奥首祭可以忍。

反过来讲，一位大君级别的派驻首祭，不去和神明直接沟通，而要做这些试探：

一来是他敬奉的“暴炎之神”并不是特别好讲话，

二来也是晨曦之主体系中，目前也暗流涌动。

这些想法、思路，泰玉以前肯定是想不到，也不会去瞎琢磨的。

但如今，“大通意”汲取的信息、反馈陆续梳理成型，它们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这里肯定有“大通意”激荡“红硅星系”，描绘生灵“声息底色”，在巨量信息中筛选、定位的成果。

与此同时，也必然有“信息互动，边界消融”之功。

泰玉不可能单独和塞奥首祭大搞“边界消融”，那样他死定了。

但正所谓“浅深聚散，万取一收”，他借着“大通意”的大场面，平等“激荡”了每一个人，并收取反馈，借此“消融”了塞奥首祭，还有那些揣摩塞奥首祭行为的“有心人”的些许心防和认识“边界”，并在相对宏观的维度重构。

这里就有隗荣等正式祭司，以及德累莫顿、喜畅等红硅星系和星环城高级官员的贡献。

可能会有些肤浅、有些错谬，但成千上万个有一定层次的“有心人”思维、灵感综合起来，互相映照，还是颇值得参考的。

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泰玉对红硅星系目前的局面，有了一个相对全面且相对深入的认识，进一步明确了他在红硅星系在几位关键性人物心中的定位和应有的行事边界，知道怎样处事，才不至于引发那些关键人物的反制……

但是，这并不等于泰玉就会自我划限。

相反，他会进一步去尝试、琢磨如何进一步突破边界和限制。

就像之前他用礼祭古字与隗荣祭司“聊天”，用近乎狂悖的态度讨论神明之事，这肯定是超出塞奥首祭预期的，但这同样符合其探查定位，而且并没有招致神明的反应。

突破边界，反而更为直接有效，于是乎泰玉去做了更多更过分的事情，包括“大通意”的激发。

迄今为止，神明仍然没有反应。

塞奥首祭便继续保持沉默，而这大概率已经远超出他对泰玉的心理设限——某种意义上，这也算是一种“边界消融”。

没那么直接，但同样有效。

既然有效，同样的手段，泰玉就不介意再使一遍。

当然，这回就不会是“大通意”，而是相对来说影响更可控的一种，毕竟节奏上还是要有所变化的。

泰玉缓缓吐气吸气，调整自身的状态，起伏不定的气机引起了路洋的注意。

对面视线投过来的时候，泰玉也看向他，提点一句：“投下去的‘油脂球’需要与‘战争领域’规则环境产生交互，才能全面映射地底信息。”

路洋第一时间理解错了：“要跟着去地层？”

他们这些人目前撑开的“战争领域”，能够覆盖半径二十公里，在半空中触及地表浅层，已经算是不错的发挥，却无论如何也对接不到地下数百公里的那些侦测设备。

泰玉笑起来：“不用那么麻烦。”

如今泰玉这张脸，笑起来可是格外恐怖，路洋受激，也瞬间醒悟过来：

照这位爷的一贯说法和行动模式，“不那么麻烦”，就是“超级大麻烦”没错了！

而是，泰玉之前才刚刚向他询问了“役光神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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