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好一个“死无对证”
袭击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北阳省委书记陈阳调动的正式文件下达了。
陈阳同志不再担任北阳省委书记、常委、委员职务，另有任用。
同一天，中央宣布，由省长王长军暂时主持北阳省委工作。
消息一出，北阳省的权力格局瞬间洗牌。
董春和欣喜若狂，感觉压在自己心头的那座大山终于被搬走了！
他激动地搓着手，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立刻打电话给周志刚：
“明天一早，马上启动‘盛天渔业’的补偿程序！动作要快，绝不能拖！”
第二天，周志刚紧急召开市政府常务会议。
会上，周志刚直接抛出一项紧急议题：
要求市财政局督促示范区财政局，在未完成最终审计、也未经合法合规审查的前提下，先行向“盛天渔业”支付50%的补偿款——四亿元！
会议室顿时炸了锅。
“这不合规矩啊！”分管财政的副市长当场拍桌子，“项目还在调查期，补偿标准都没定，哪来的依据付款？”
“是啊，”另一位副手皱眉道，“现在付钱，等于把生米煮成熟饭，万一后面查出问题怎么办？责任谁担？”
周志刚坐在主位上，脸不红心不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才开口：
“同志们，我理解大家的顾虑。但咱们要考虑大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什么叫大局？稳定就是大局！发展就是大局！”
“我的态度很明确：政府要讲效率，要保护企业的合法权益！不能让老实人吃亏！”
“更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借题发挥，搞乱我们的社会秩序！”
这话冠冕堂皇，听着正义凛然。
可屋里谁都听得出弦外之音——
这是要趁陈阳刚走、新书记未到、王长军立足未稳的空档，强行把钱砸出去，造成既成事实！
散会后，消息像风一样传到了罗泽凯耳朵里。
他当场勃然大怒！
周志刚这是在公然挑战底线！
于是，他毫不犹豫，直接拨通了王长军省长的电话：“王省长，我是罗泽凯。”
“关于市政府常务会上，周志刚提出预拨四亿补偿款给‘盛天渔业’的事，我认为这严重违反财经纪律和项目审批程序！”
“‘盛天渔业’本身还在接受调查，补偿要求的合理性存疑。”
“这个时候预拨巨款，是极不负责任的行为！我请求省委立即制止！”
电话那头，王长军沉默了几秒，声音沉稳有力：“泽凯同志，你的意见我收到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请你放心，省政府会严格按照程序和规定办事。”
随后，他拨通了周志刚的电话，询问具体情况。
哪知道他刚挂断周志刚的电话不久，就接到了一个来自上层的提醒电话：“老王啊，你才主持工作，对很多情况还不熟悉，‘盛天渔业’的事，你还是少插手为好。”
王长军缓缓放下电话，听筒在掌心留下湿冷的汗意。
办公室里空调温度适宜，他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那句“少管”，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刚刚主持工作的那点振奋。
他坐在椅子上，沉吟良久，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最终，他还是再次拿起电话，打给了罗泽凯。
这一次，他的语气有了微妙却关键的变化。
“泽凯同志，”王长军的声音刻意放缓，带着一种官方式的沉稳，“你反映的情况，我很重视。”
“不过，主持工作期间，稳定压倒一切。”
“‘盛天渔业’的补偿问题，既然走了市政府常务会议的程序，也算是履行了流程。省里不宜直接干预市里的具体决策。”
电话那头的罗泽凯沉默了。
这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得王长军心头一沉。
他几乎能想象到罗泽凯此刻那锐利而失望的眼神。
“王省长的意思，我明白了。”罗泽凯的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也就是说，即便程序有瑕疵，即便补偿依据严重不实，省里也认可这四亿资金的预拨？”
王长军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
“泽凯同志，要注意工作方式方法，更要顾全大局。项目拖不起，舆论也拖不起。有些事……可以适当灵活处理。”
他顿了顿，试图让语气更缓和一些：“当然，原则要坚持。”
“这样吧，我让财政厅和审计厅派个联合工作组下去，对资金使用进行全程监管，确保不出大问题。你看怎么样？”
这几乎是在用所谓的“监管”为违规操作披上合规的外衣，是一种赤裸裸的妥协。
罗泽凯在电话那头忽然轻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嘲讽。
“好。”他语气淡漠，“既然王省长牵头，那我保留意见。”
“不过——这笔补偿款，必须在审计组对‘盛天渔业’完成审计之后才能支付。”
“否则，我不会签字，示范区财政局也绝不会出一分钱。”
罗泽凯这番话斩钉截铁，字字如钉，没有丝毫退让余地。
电话那头，王长军的呼吸明显一滞，随即陷入长久的沉默。
这沉默不是妥协，而是一种被冒犯后的冷意，在电话线两端无声地弥漫、凝结。
“……泽凯同志，”良久，王长军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平稳，却也更加疏离，带着公式化的腔调，
“你的意见，省里会慎重考虑。”“但也要提醒你，作为党员领导干部，既要坚持原则，也要有大局观念。”
“好了，我还有个会。”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忙音传来，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罗泽凯缓缓放下电话，脸上没什么表情。
但心里，对王长军的回应感到深深的失望。
就在这时，电话又响了。
是省公安厅打来的。
对方汇报，他们在郊区一个废弃的物流仓库内，发现了那辆在袭击罗泽凯事件中使用的无牌黑色轿车。
车内有两具男性尸体。
经初步勘查和身份比对，确认其中一人正是警方全力追捕的“盛天渔业”实际控制人朱浩！
另一人是那辆黑色轿车的司机。
现场初步判断为自杀。
证据显示，朱浩在车内点燃了事先准备好的炭盆，疑似一氧化碳中毒身亡。
身旁留有一封打印的、措辞混乱的遗书，
大致内容是将所有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声称虚报补偿、诬告罗泽凯、甚至策划袭击等都是他一人所为，
目的是为了骗取巨额资金，与其他人无关。
罗泽凯握紧电话，眉头深深锁起。
“自杀？”他低声重复，语气里满是怀疑。
“是的，初步结论是这样。现场没有搏斗痕迹，遗书笔迹初步比对，符合朱浩的书写习惯。”对方回答道。
罗泽凯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了一声。
那笑声里没有半点温度，只有洞穿一切的冰冷和嘲讽。
好一个“自杀”！
好一个“死无对证”。
居然还是两个人一起自杀
这手金蝉脱壳、弃车保帅，玩得真是干净利落。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绝不是简单的自杀。
朱浩不过是被推出来的替罪羊，在失去利用价值，甚至可能开口咬出幕后主使时，被无情地“处理”掉了。
那封“遗书”，不过是为了掐断所有线索，将案子彻底钉死而精心准备的道具。
朱浩一死，很多关键线索就断了。
“盛天渔业”的案子，很可能就此止步于他这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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