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早点睡觉
“他年轻时跑业务,也算村里数一数二的能人了,夏天经常穿个白背心,外面套件老旧白衬衫。”
“有次他们打起来了,我跟着劝架,那时候不爱说话、嘴笨,看见我爷爷的衬衣后背破了一块,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把手放在那,刺啦一声,特别清脆。”
“大学时候,他死了,哭得最伤心的就是奶奶,我哭不出来。”
“别说什么打情骂俏,他们真的感情不好。七老八十了,爷爷还怀疑奶奶出轨,在外面跟邻居说一句话回来就要发脾气,不给她钱花,奶奶只能跟别人借钱买菜。”
“身体还很硬朗的时候,就经常把临死前要把所有钱都花掉、把房子烧了挂在嘴边,去王府井买鞋子买帽子。奶奶十几二十块钱的鞋穿烂了才舍得换。”
“我就很奇怪,为什么她还哭得那么伤心。”
“爷爷临死前没少折腾,他死了,不应该是好事吗,至少折腾的人少了一个。”
冯晚棠没看余焰,但感觉到他看了她几眼。
她说的都是真话,冯晚棠确实是这样想的。
“爷爷死了,我还要回市里继续上课,家里只剩下我奶跟我爸。”
“暑假我要打工赚生活费,如果不是寒假学校里不许留人,我兴许也不会回家。”
“哪怕我奶把药放在饭菜里,我爸的情况还是越来越糟了。”
“家里没客人时,夏天经常只穿条内裤,冬天裹在被子里、像是长在床上的蘑菇。”
“那时候没有集体供暖,要自己烧煤,我奶节省,不舍得多烧。”
“他把暖气开到最大,再开着电暖风烤,还嫌弃冷。”
“我的屋子在最东边,距离远,还没有人气。”
“很多人都嫌弃学校冷,但我在学校好好的,回家过个寒假脚指头就冻生疮了。”
“奶奶问我冷不冷,我就说不冷,冻了脚的事也没说过。说又有什么用,她根本管不了我爸,甚至纵容。就算说了,除了拿几句话意思意思哄哄我,没有任何用。”
“有次他在院子里发疯犯病,我站在厨房窗户底下,他举起砖想砸玻璃,差点把我毁容。还不是半句话没说,既没骂我爸,也没安慰我。”
冯晚棠思绪陷在过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大概上小学吧,朋友找我一起去上学,但那天我家午饭吃得晚,我还在吃饭。我爸突然生气,掀翻了一盆热粥。”
“我没防备,有些撒在脸上、头发上。其实也没有很烫,可丢人啊!就哭了。”
“奶奶她没有骂我爸,反而来骂我,说我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开始,我爸犯病的时候,我还上去帮她的忙,结果挨一顿骂,骂我多管闲事。”
“他固执、偏执,别人必须按照他的意思办,否则就发疯。每次我俩有矛盾冲突,奶奶一定是站在我爸那边的。”
“劝我,让着他、哄着他,才能好好过日子。”
“可笑不可笑?她总以为这种病是能哄好的,安生日子是哄出来的。”
“所以后来,他们闹他们的,我再也不劝了。”
“我爸病得越来越厉害,我奶年纪也大了,一个坐在床上发疯骂人,一个跪在地上抽自己耳光,希望用自虐的方式让我爸清醒。”
冯晚棠笑了几声,觉得很可笑。
“我坐在另一个房间看,有时候想,我奶大概上辈子干了不少缺德事,才换来这么苦的命。”
“所以我很少觉得自己苦,因为有人比我更苦。”
“我奶奶她,愚昧又无知,为了将来有人给我爸养老,拼命争夺我的抚养权,他们害了我一辈子。但也没有重男轻女,让我读书、考大学,至少有口饭吃,养到那么大。”
“算命的都说一饮一啄、自由天定。她的苦,说不定就是代价。”
冯晚棠又笑了几声,这次是笑自己。
“你看,我就是这样的人。没心肝,也不懂感恩,恶毒得恨不得别人比我更惨,甚至还有念头杀人。”
“人之初性本善,到我这,应该换成性本恶才对。”
所以,她根本不善良,也不讨人喜欢,还是别总出现在她身边了。
“该下车了。”余焰道。
冯晚棠回过神来,朝外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已经停在楼下有一会儿了。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她不顾羞耻心得说了那么多,就没点反应?
余焰很明显得思考了一会儿,“早点睡觉。”
冯晚棠:“……”
右手不方便,身上又是土又是汗,必须洗澡。
她用保鲜膜把手裹了几圈,又套上洗衣服的橡胶手套。
手套太大,手在里面不够灵活,袖口也扎不紧,冯晚棠用绑头发的皮筋又扎了两圈,才去洗澡。
冯晚棠是入睡困难户,太早睡不着,越躺越精神,太晚又过了瞌睡点,大脑更加兴奋睡不着。
以为今天又要熬到四五点钟,八点多又要起床上班,顶多睡三四个小时,结果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小老板,你手怎么了?”小玲看到她裹着纱布的手问。
“没事,一点小伤。”
“那我上菜、收拾桌子吧,小老板你去点单跟收钱。”
冰粉多多少少让店里盈利提高了点。
冯晚棠承认自己没见识,哪怕今天比昨天多赚了一块钱都很高兴。
相反,今天比昨天少赚了一块钱,就要难受一整天。
没客人的时候,她就跟小玲一起琢磨,再增加点什么小东西,方便容易操作还好吃的,可以再多赚点。
冯晚棠觉得烤肠跟钵仔糕不错。
钵仔糕是南方小吃,她作为北方人根本没吃过,要不是网上刷到,听都没听说过。
做法简单,最主要的是不需要现做,提前蒸好放凉就能卖,凉沁沁、软糯糯。
他们这边也没有人做。
烤肠就容易了,一台烤肠机就好了。
冯晚棠在网上看了看,只要两百块钱出头。
冯晚棠很喜欢吃烤肠,从前上大学时,从三号教学楼出来,就是专卖散装零食、跟散装糕点的小超市。
虎皮卷、肉松卷,还有抹茶味儿的。
具体什么名字她们也不知道,标签写的也不详细,价格不等。
冯晚棠很少买,一块糕点至少三四块钱。
她的钟爱是披萨卷,只要八毛钱一袋,还有乌梅干和话梅干,五毛钱一袋。
小超市门口就摆着烤肠机,夏天还有冷饮机,可以加冰。
里面亮着炙烤的暖灯,粗短的烤肠在炙烤下变胖,有的还会炸开,表面一层油脂。
站在门口就能闻到油香味儿。
那时候一根只要一块钱,她还是舍不得买。
现在淀粉肠都要两三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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