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你能操办丧事吗?

丌官默这时走了过来，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北荒公主临行前托付的，让我转交给你家夫人。”

阿珑接过信，仔细检查了封口的火漆，确认无误后收入怀中。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着云华离去。

回到家中，他翻墙而入。院子里的梧桐树影依旧斑驳，却似乎比早晨更深了几分。

“为何不走正门？”柳芸靠在廊柱上，挑眉问道。她手中的长刀已经擦拭得锃亮，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嫌麻烦。”阿珑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将城门处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他的声音很平静，仿佛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

柳芸听完，陷入沉思。皇后送来的那件内衣，现在想来分明是在传达某种善意。既是示好，也是划清界限。这位深居宫中的女子，手段确实高明。

她接过慕容婉月的信，指尖在火漆上轻轻摩挲。素未谋面的北荒公主，为何要给自己留信？这封信里，又会写些什么？

柳芸觉得，这些事情应该去和少阳润说一下，毕竟这个文师的能力为常人可比，便去找少阳润。

柳芸将城外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少阳润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眼神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世间万物的变迁。

“这帮人还真是不死心啊。”少阳润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这么多年了，还在打这些主意。”

韩宇却一脸兴奋，拍着大腿直叹气：“这么精彩的戏码，我竟然没赶上！要是能亲眼看看那些人吃瘪的样子，那该多有意思！”

“你还嫌事情不够乱？”柳芸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若不是运气好，这次怕是要出大事。”

韩宇被说得有些尴尬，讪讪地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好奇嘛。再说了，有你在，那些人能翻出什么浪来？”

柳芸没有接他的话，转而对着少阳润说道：“老师，您这些日子还是小心些为好。那些人虽然暂时退去，但难保不会再生事端。”

少阳润轻轻点头，眼中闪过疲惫：“我明白。这把老骨头，早就不值当他们这般费心思了。”

“好好照看老师。”柳芸叮嘱韩宇一句，转头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长安的初冬格外难熬，湿冷的空气像是一把无形的刀，能轻易地穿透衣物，直逼人心。街上行人寥寥，偶有几个匆匆路过的身影，都裹得严严实实。

柳芸推开房门，炭火在盆中静静燃烧，发出细微的噼啪声，驱散了室内的寒意。她的脸颊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此时在温暖的室内，终于缓和了些。

她点燃烛台，昏黄的烛光在墙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在桌前坐下时，火盆的暖意从脚底蔓延上来，她往膝上搭了条薄棉被，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慕容婉月的信就放在桌上，信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北荒气息。柳芸展开信纸，上面是工整的泰朝文字，笔触流畅，显示出写信人的用心。

“见到姐姐时已是离别之际，实在遗憾。”信中字里行间透着真挚，“关于韩宇一事，本想当面解释，奈何邦交事务繁忙，未能如愿。”

柳芸不禁莞尔，这位北荒公主倒是坦诚。想起她在宫中时的神采飞扬，与其他贵女的矜持拘谨形成鲜明对比。

“北荒辽阔，骏马奔腾，我驯了只最猛的鹰，待姐姐来时，定要让它为你展翅高飞。那般自在，才是最美的风景。”

读到这里，柳芸不由想象那只威风凛凛的猎鹰，是否如它的主人一般神采飞扬。她似乎能看到那只猛禽在蓝天下翱翔的模样，自由而不羁。

“长安虽好，却终究太过拘束。我在此两月有余，已觉不适，日日思念北荒的广阔天地。这里的规矩太多，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实在不是我的性子。”

落款是“北荒慕容婉月”几个娟秀的字，笔锋处略带潇洒，与信中表达的心绪相得益彰。

柳芸放下信纸，回想起那个身着艳丽民族服饰的少女。她原本以为北荒公主不过是个骄纵任性的贵女，却不想她不仅精通泰朝文字，还通晓数国语言。在短短相处的时日里，她展现出的智慧与胆识，着实令人刮目相看。

更难得的是她的坦诚，对韩宇一事，她直言当初确有觊觎之心，却也为此表达歉意。这份坦荡，反倒让人心生好感。不似燕都那些贵女，明里暗里勾心斗角，却又要装作一副端庄贤淑的模样。

夜色渐深，烛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柳芸合上信纸，心中竟有些期待日后与这位北荒公主的再会。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漆黑的夜空，思绪万千。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悠长而清晰。柳芸这才惊觉已是深夜，连忙熄了烛火，准备就寝。然而躺在床上，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今日种种，久久难以入眠。

翌日清晨，晨光微熹，韩宇从小榻上醒来。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问道：“老师，这早想吃啥？”

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炭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窗外传来几声鸟鸣，清脆悦耳。

韩宇走到床前，却见老人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神色安详得仿佛只是在沉睡。他伸手一探，触手冰凉，心头顿时一紧。

“老师？”他的声音有些发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门外有敲门声，柳芸被他的喊声惊醒。她披着外衣匆匆赶来，看到韩宇呆立在床前的模样，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

“归天了。”韩宇拉着柳芸来到床前，语气平静得不像话。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仿佛魂魄出窍一般。迷茫而空洞。

柳芸探了探老人的鼻息和脉搏，一切都已经停止了。她皱着眉，一时难以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房间安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很快，全家人都聚集在房内。没人放声大哭，只有一股淡淡的哀伤在心头萦绕。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将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这一切更加虚幻。

“我去通知韩壮，这几天暂停营业。”殷欢率先打破沉默，声音有些沙哑。

“得备好棺木和孝服吧？”阿珑小声问道，眼圈有些发红。

柳芸和韩宇面面相觑：“你能操办丧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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