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章 必须做出选择

夜深人静时，远处传来“邦邦”的打更声。柳芸终于合上了画本，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她站起身，走到院中空地上。

“还要躲到什么时候？”她突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再不出来，我可要睡了。”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房顶飞掠而下，轻巧地落在她身后三步之处。夜风吹动着来人的斗篷，发出轻微的簌簌声。

柳芸看着地上拉长的影子，试探着问：“鸿大人？”

“嗯。”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应答。

柳芸转过身，看见蓝鸿裹在黑色斗篷里，还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她不由得皱眉：“大半夜的，装神弄鬼做什么？”

“我有笔生意想和你谈。”蓝鸿开门见山，声音透过面巾传来，显得有些闷闷的。

“不谈。”柳芸干脆利落地拒绝。

“你还没听我说什么。”

“不用听。”柳芸转身就要走。

蓝鸿快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开个价。”

柳芸停下脚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我很贵的，你付得起吗？”她想起华公主曾开出的十万两月俸都被自己拒绝，心里暗暗发笑。虽然每次想起来都有点肉疼，但也就一点点而已。

“只要你愿意接这单生意，价钱好说。”蓝鸿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

柳芸轻笑一声：“鸿大人，你我都清楚，这不是钱的问题。”她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月亮，“现在是什么时候？子时已过。这个时辰，堂堂玄骑统领不在宫中守卫，反而来找我谈生意？”

“我知道你的价格不菲，但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诚意满满的声音从蓝鸿口中传出，语气中带着几分迫切。

“抱歉，现在的我对钱财已经提不起兴趣了。”她轻描淡写地回绝，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

蓝鸿并未因此退缩，反而向前迈了一步，抛出了一个更具诱惑力的条件：“你哥哥在西北的盐矿，处境并不安稳。”

这句话让柳芸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玉佩微微一顿。她强压下内心的波动，面上依旧平静如水，只是默默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最近西北边境不太平，匈奴人蠢蠢欲动。”蓝鸿继续道，“你哥哥的盐矿虽然利润丰厚，但也需要朝廷的支持才能安稳经营。如果这次交易能够成功，我可以保证你哥哥的盐矿生意长久稳固。”

蓝鸿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紧盯着柳芸，眼中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他知道自己说中了对方的软肋。

柳芸放下手中的玉佩。她走到窗边，望着院中的梧桐树，沉默良久。夜风吹起她的衣袖，带来一阵清凉。

“你们太子殿下倒是好大的手笔。”她转过身，脸上最后一丝客气的笑意瞬间消失，声音冷得像冰，“不过，你可知道，半夜闯入我家，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

蓝鸿的眼皮微微颤动，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他当然明白这次冒险有多危险，连派来探查的手下都只敢在对面巷子远远观望。

“我的心腹都知道我来此，若天亮前我没能离开，自然有人给我讨回公道。”蓝鸿语气笃定，但说这话时，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呵。”柳芸轻蔑一笑，目光忽然落在桌上那盘未食完的西瓜上，“要不要吃点？”

蓝鸿一时摸不清她的用意，警惕地盯着那盘西瓜。

“放心，没有下毒。”柳芸端起瓜盘走近，红色的西瓜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诱人，“只是这瓜放到明天就不好吃了。我向来讨厌浪费。”

从傍晚就蹲守在外的蓝鸿咽了咽口水。他确实又渴又饿，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摘下面巾，接过瓜盘快速吃完。

柳芸随手一扬，空盘轻巧地落在桌上，没发出一点声响。这个随意的动作却透露出她深厚的功力。

“你该走了。”她淡淡道。

蓝鸿愣住：“你！这就是你的答复？”

“我们都是为上峰效力之人，我懂你的处境。”柳芸抱臂而立，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但形势已经很明显了，我不会帮注定失败的一方。”

她话锋一转：“对了，文师不是和你们殿下一伙的吗？怎么不去找他帮忙？莫非闹矛盾了？”

蓝鸿脸色瞬间阴沉，对这明显的挑拨置之不理。但“注定失败”这几个字却深深刺痛了他的自尊。

“你说谁注定失败？”他咬牙切齿，双目圆睁，眼中布满血丝。

在他心中，太子才是正统。如今圣上膝下就剩这一子，就算在澜王一事上有所差错，也未必会失了圣上的宠爱。更何况，这些年来太子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深得百官拥戴。

柳芸看着他的表情变化，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她走到书案前，轻轻抚摸着案上的一卷竹简。

“澜王的事暂且不提，但整个戏班的人命是实打实的。”她的声音不疾不徐，“便是君王犯禁，论理也与庶民同罪，这罪证确凿，证人就在京兆府大牢。你觉得圣上能包庇到底？御史们会善罢罢休？那些死去的戏子能瞑目？”

她看着蓝鸿微微发抖的身形，继续道：“你现在找上我，说明李琦已经安全了，证据也掌握在他手中。时机一到，他必定会回京讨个公道。”

“鸿大人，你的那些心腹，是不是已经准备好替主子顶罪了？”柳芸的声音带着几分讥讽，“今天是他们，明天可能就轮到你了。”

蓝鸿怒不可遏：“你根本不了解我家殿下！他待下属一向宽厚，我等都是甘愿效死！”

“是吗？”柳芸微微一笑，“那害死戏班的人是谁？是你，还是丌官默？”

她意味深长地补充道：“鸿大人，你们之中，怕是出了内应啊。”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接刺中了蓝鸿的心脏。他双拳紧握，胸膛剧烈起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比起对柳芸的愤怒，他更恨自己居然会相信丌官默。

那天晚上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戏班后院的火光冲天，惨叫声不绝于耳。他明明安排好了万无一失的计划，却不知为何会变成那样。现在想来，确实处处透着蹊跷。

“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过。”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话，戴上面巾，纵身跃过院墙消失在夜色中。

柳芸望着天上的弯月，若有所思。这场暗流涌动的较量，恐怕才刚刚开始。她走回厅内，取出一封密信，仔细阅读起来。

信中详细记载了太子府近来的动向：太子为了摆脱困境，不惜重金收买朝中大臣；丌官默频繁出入太子府，却总是深夜才离开；李琦虽然暂时安全，但他手中的证据随时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柳芸将密信烧毁，看着火焰将纸张吞噬。她知道，自己必须做出选择了。但这个选择，不仅关系到她自己的安危，更关系到她哥哥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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