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一直带着。”

墨清涟系好布条，抬头看她时，眼底的寒意淡了些，“以前下山历练，总免不了磕碰。”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师父教的，说出门在外，自己的伤得自己顾着。”

提到沈洁，两人都沉默了。

桑葚想起那把玉清扇，忍不住问：“你说……沈洁仙君到底是想帮我们，还是……”

“不知道。”

墨清涟站起身，靠在身后的老树上，望着晨光里的雾气，“他做事从来都藏着三层意思。”

他想起小时候沈洁教他练剑，总说“剑要藏锋，人要藏心”，那时他不懂，现在才隐约明白，藏得太深，有时候连真心都看不清了。

桑葚低头看着缠好的脚踝，忽然摸到袖袋里那半块铃铛，掏出来捏在手里。

“不管他想什么，我们先离开黑风林再说。”

她抬头看向墨清涟，眼睛亮得像晨露，“等出了林子，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你处理伤口…”

“我的伤不碍事。”墨清涟打断她。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指腹蹭过她额前的碎发，“倒是你，刚才用精血吹笛子，现在觉得怎么样？”

桑葚这才感觉到头晕，眼前的光斑晃得她有些发懵。

她晃了晃脑袋，强撑着笑：“没事，凝神丹还有效……”

话音未落，就眼前一黑，往旁边倒去。

墨清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才发现她的脸颊烫得吓人，精血耗损加上灵力透支，终究是撑不住了。

“桑桑？”他低唤一声，把她打横抱起来。

桑葚很轻，像片羽毛，可他抱着她，却觉得手臂沉甸甸的，像是抱着全世界的重量。

他抱着她往林子深处走，脚步比刚才稳了些。

晨光越来越亮，雾气彻底散了，露出远处连绵的青山。

他知道，翻过那道山梁，就出了黑风林的地界。

怀里的桑葚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他的下巴，嘟囔道：“墨清涟……你别……”

“好，不晃。”他放轻脚步，声音柔得像风，“睡会儿吧，到了我叫你。”

桑葚“嗯”了一声，往他怀里缩了缩，很快又睡熟了。

她的手还攥着那半块铃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墨清涟低头看着她的睡颜，忽然想起前世的时光，在清河破面的桃花树下，她也是这样攥着给他的糖人，睡得一脸安稳。

那时他以为，只要护着她，就能让她永远那样安稳。

可后来才知道，这世上哪有永远的安稳。

剑宗的规矩，世人的偏见，半妖的血脉，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困在中间，也把她卷了进来。

他轻轻叹了口气，加快了脚步。

山风穿过树林，带着草木的清香，远处的鸟鸣越来越清晰，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他知道，出了黑风林，不是结束，是开始。

剑宗的追杀不会停，沈洁的意图不明，叶不凡的剑或许还在身后。

但怀里的温度很暖，晨光落在身上很亮，他忽然觉得，就算前路再难，只要她在身边，好像也没那么怕了。

走到山梁时，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桑葚，她还在睡，嘴角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个甜梦。

墨清涟笑了笑，抱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进了越来越盛的晨光里。

“现在就差瑶瑶，等我接她离开，我们三个就能在这人世间幸福的活下去了。”

可他并不知道，瑶瑶已死，他的愿望还没开始就已落空。

翻过山梁，风突然变得清爽起来。没有了黑风林里的腥气，取而代之的是野菊和艾草的味道，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像浸在温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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