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怪植喷毒侵骨髓，老妪赠药指龙珠
“近月以来，张掖乃至整个河西，出现了一种怪病。”
“怪病？”萧沉禹心中一凛。
“正是。”崔郡守道，“患者多是往来西域的商旅、或是戍边的军士。”
“初时只是咳嗽、乏力，与风寒无异。”
“但数日之后，便会突发高烧，浑身剧痛，尤其脊骨如同断裂，痛楚难当。”
“更诡异者，其双目瞳孔会微微扩散，对光线变化反应迟钝，仿佛……仿佛失了魂一般。”
“本地医者束手无策，称之为‘脊殁之症’或……‘失魂症’。”
脊骨剧痛？
瞳孔扩散？
失魂症？
萧沉禹的眉头紧紧锁起。
这症状，听起来既非中原常见疫病，也不同于帝京那种混合毒素。
“病源可曾查到？”
“毫无头绪。”崔郡守摇头，“发病似无规律，但仔细排查，发现多数病发者，都曾在发病前半月左右，路过城北三十里外的‘病龙台’附近。”
“病龙台？”霍问卿插嘴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是一处古地名。”崔郡守解释道，“相传汉代时，有巨龙陨落于此，化为山丘，其地草木难生，岩石黝黑，时有异响。”
“历来被视为不祥之地，寻常百姓多绕道而行。”
“但一些往来西域的商队，为图近便，有时会冒险从那里经过。”
病龙台？
陨龙？
异响？
萧沉禹与霍问卿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疑云。
“此症死亡率如何？可会传染？”
“死亡率倒不算极高，但患者极其痛苦，且痊愈后大多体虚乏力，难以长途跋涉，于商旅和军士而言，与废人无异。”
“所幸，目前看来，并不传染家眷旁人。”崔郡守答道。
不传染，却有明显地域关联……
这更像是一种……针对特定人群的、基于地域环境的阴谋！
“璇玑图”的影子，似乎再次浮现。
他们在于阗兴风作浪，难道在河西走廊，也没闲着？
这“病龙台”的怪病，是为了阻碍大唐与西域的联系？还是另有图谋？
“崔郡守，我等想去那‘病龙台’查看一番，不知可否方便？”萧沉禹当即决定。
“这……”
崔郡守面露难色，“那地方邪门得很，下官已派人封锁了道路。”
“副使身负皇命，千金之躯，何必亲身犯险？”
“无妨。”萧沉禹态度坚决，“查明此症根源，或与西域局势有关，亦是我分内之事。”
“还请郡守行个方便。”
见萧沉禹坚持，崔郡守只好答应，派了一队熟悉地形的本地军士作为向导。
次日一早，萧沉禹、霍问卿带着数名好手，在向导带领下，策马前往城北病龙台。
越往北走，地势越发荒凉。
枯草萋萋，乱石嶙峋，寒风卷起沙砾，打得人生疼。
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一片巨大的、颜色明显深于周围土地的黑色台地。
台地之上，几乎看不到任何植被，只有一些奇形怪状、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的黝黑岩石耸立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如同铁锈又混合着硫磺的怪异气味。
这里便是病龙台。
“大人，就是这里了。”向导军士勒住马，指着前方黑土台地，脸上带着明显的畏惧。
“再往前，马就不肯走了。小的们……就在此等候吧？”
萧沉禹点头，与霍问卿下马，步行踏上黑色台地。
脚踩在地面上，传来一种奇特的松软感，土壤似乎格外细腻。
萧沉禹蹲下身，抓起一把黑土，在指尖捻开。
土壤中混杂着许多亮晶晶的微小颗粒，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般的光泽。
“老萧，你看这个。”霍问卿用刀尖从一块岩石下撬出一块半埋的、形状奇特的黑色骨头化石。
骨质疏松，却异常沉重。
萧沉禹接过化石，仔细查看。
这绝非寻常牛羊骨骼，其结构更接近……爬行动物？
难道那陨龙的传说，并非空穴来风？
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罗盘，发现指针在这里微微颤抖，指向并不稳定。
“此地磁场有异。”萧沉禹沉声道。
两人继续深入。
台地中心，怪石林立，风声穿过石缝，发出呜呜的、如同叹息般的异响，更添几分诡谲。
霍问卿忽然停下脚步，抽了抽鼻子：“什么味道？好像……有点甜腥？”
萧沉禹也闻到了。
那是一种极其淡薄的、混合在铁锈硫磺味中的甜腥气。
与帝京疫毒那冷冽的异香不同，更让人产生一种莫名的躁动感。
他们循着气味，来到一处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石坳处。
只见石坳底部，堆积着不少动物的尸骨，看形态多是野羊、野狼之类。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这些尸骨旁边的黑色土壤中，竟然生长着几株极其怪异的植物！
那植物通体漆黑，形态扭曲，没有叶片，只有光秃秃的、如同金属丝般的茎秆。
顶端结着几个小小的、如同眼球般的、惨白色的果实！
果实表面，似乎还在微微搏动，散发着那甜腥气的源头！
“这是什么鬼东西？！”霍问卿看得头皮发麻。
萧沉禹亦是心惊，他从未在任何医书药典上见过如此诡异的植物。
他小心翼翼地用刀尖碰了碰那白色果实。
就在刀尖接触的刹那！
“噗！”
那果实猛地爆开，喷出一股浓密的、带着强烈甜腥气的白色粉尘！
“小心！”萧沉禹急退，同时屏住呼吸！
霍问卿也反应极快，巨刀舞动，带起劲风，将大部分粉尘吹散。
但仍有少许粉尘沾到了他的手臂皮肤上。
几乎是立刻，霍问卿感到手臂一阵刺麻。
紧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剧痛从脊椎窜起！
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霍兄！”萧沉禹大惊，连忙扶住他。
只见霍问卿手臂被粉尘沾到的地方，迅速起了大片红疹。
并且那红色正沿着血管急速向上蔓延！
其双眼瞳孔，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扩散！
症状与崔郡守描述的“脊殁之症”一模一样！而且发作得更快更猛！
这诡异的植物，就是病源？！
萧沉禹立刻取出上官落焰配置的解毒药丸塞入霍问卿口中。
又拿出清水紧急冲洗他手臂上的红疹。
然而，那毒素极其猛烈，解毒药丸似乎效果甚微。
霍问卿浑身肌肉紧绷，牙关紧咬，显然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瞳孔的扩散虽暂缓，却并未停止！
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去想办法！
萧沉禹搀扶着霍问卿，急速后退。
就在他们退出石坳之时，萧沉禹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一块高耸的黑石之后，似乎有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身影动作极快，穿着灰褐色的衣物，几乎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他动了一下，根本难以发现！
有人！
这里竟然还有人窥伺！
是“璇玑图”的人？
还是……
萧沉禹心中警铃大作，但此刻霍问卿伤势要紧，他无暇追击，只能全力后撤。
回到台地边缘，向导军士见到霍问卿的模样，吓得面无人色。
众人七手八脚将霍问卿扶上马，快马加鞭返回张掖城。
一路上，霍问卿时而清醒，时而因剧痛而意识模糊，冷汗浸透重衣。
萧沉禹心急如焚。
上官落焰不在身边，面对这种闻所未闻的奇毒，他虽有医术底子，却深感无力。
回到馆驿，立刻请来张掖最好的医官。
医官看了霍问卿的症状，亦是摇头叹息，只能开些镇痛安神的药物，并无根治之法。
“此症……根源在那怪植……若不破解其毒理……霍爷他……”医官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萧沉禹守在霍问卿病榻前，看着这位生死兄弟痛苦挣扎，双目赤红，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病龙台……陨龙……黑色土壤……金属颗粒……磁场异常……诡异植物……甜腥粉尘……脊骨剧痛……瞳孔扩散……
所有的线索在脑中交织。
忽然，他想起上官落焰曾经在一本极其偏门的西域杂记中做过批注。
提到过一种猜想：某些天外陨铁坠落之地，土壤变异，或会孕育出吸收奇异辐射而生的“妖植”，其毒可伤神魂，损脊柱……
难道那病龙台，真的是陨星（古人所谓巨龙）坠落之地？
那黑色土壤中的金属颗粒是陨铁屑？
那诡异植物是吸收了陨星辐射的变异妖植？
其喷出的粉尘，能直接损伤人的神经系统和脊柱？
若真如此，这几乎是一种超越时代的认知。
“璇玑图”是如何知晓并利用的？
那个窥伺的人，是在看守那片妖植？还是在等待采集？
就在萧沉禹苦思解毒之法时，驿馆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名随从急匆匆跑进来：“大人！外面……外面来了一个老婆婆，蒙着头巾，说……说能治霍爷的病！”
萧沉禹猛地抬头。
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个能治怪病的人？
是陷阱？还是……
“请她进来！”
无论是什么，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能放过。
片刻，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破旧灰色棉袍、用头巾将自己脸面遮得严严实实的老婆婆。
在一个小药童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走到霍问卿床前，看了看他的症状，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冲撞了‘龙煞’，伤了髓海……还好，发现得早……”
说着，她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破旧药囊里，摸索出几株干枯的、其貌不扬的草药。
又拿出一把小刀和一碗清水。
她示意药童将草药捣碎。
然后竟然挽起袖子，用刀在自己干枯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让几滴鲜血滴入药碗中，与草药混合。
“你……”萧沉禹想要阻止。
老婆婆却摇摇头，用混合了鲜血的药泥，仔细地敷在霍问卿的手臂红疹处。
又让药童将剩余的药汁灌入霍问卿口中。
做完这一切，她似乎极为疲惫，喘了几口气，便由药童搀扶着，颤巍巍地要离开。
“婆婆且慢！”萧沉禹急忙拦住，“多谢救命之恩！敢问婆婆高姓大名？此毒究竟为何物？又如何解法？”
那老婆婆停住脚步，并未回头，只是用极其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名字……早已忘了……”
“此乃‘星殒之毒’，非此间凡药能解……”
“老身之血，乃幼时误食异草，偶得抗毒之体，暂压其性罢了……”
“欲彻底根治，需……需‘龙吐珠’……”
龙吐珠？
又是一個闻所未闻的名字！
“何为龙吐珠？何处去寻？”萧沉禹急问。
“病龙台……中心石坳……月圆之夜……方可见……”老婆婆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忽。
“小心……穿灰衣的人……他们……也在找……”
说完，她不再停留，在小药童的搀扶下，迅速消失在门外。
萧沉禹想追出去，但看到床榻上霍问卿的痛苦神色果然缓解了许多。
呼吸也变得平稳，瞳孔不再扩散，只得先按下心思。
他立刻派人暗中跟随那老婆婆。
然而，派去的人很快回报：那老婆婆和药童出了驿馆，拐进一条小巷后，就如同鬼魅般消失了，无处可寻。
萧沉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手中紧紧攥着那老婆婆留下的几片干枯草药。
她的血能暂压毒性……
她知道“星殒之毒”……
她知道“龙吐珠”在月圆之夜出现……
她还警告要小心“穿灰衣的人”……
这个神秘出现又神秘消失的老婆婆，究竟是谁？
是敌？
是友？
她的出现，是意外？
还是又一个精心安排的指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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