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冰井破巢毁瞳镜,持节西出赴阳关
“洛水之钥,非钥,乃‘锁’之心。”
“源自于阗墨玉河底‘沉星黑铁’,乃上古‘绝地天通’封印‘窥天之眼’仪轨残件。”
“‘鬼工’得之,非为开启,实欲重铸‘瞳镜’,窥测天机,定位‘九鼎’余脉,助‘母体’吞噬地脉,完成‘寰宇璇玑阵’最终拼图。”
“帝京之疫,声东击西,乱人耳目,为其打捞争取时机耳。”
“今‘锁心’已失,‘瞳镜’重铸在即。”
“其工坊藏于尚药局‘冰井台’之下!”
“欲阻之,速往!”
“小心‘灯下黑’。”
落款处,画着一个简练的火焰凤凰图案——炎雀!
这绢布上的信息,如同一道道惊雷,在萧沉禹脑海中炸响!
洛水捞起的不是钥匙,是“锁”的核心部件?
源自于阗上古封印仪轨?
“鬼工”要用它重铸“瞳镜”,窥测天机,定位九鼎余脉?
最终目的是为了帮助圣山那个“母体”完成吞噬地脉的最终仪式?!
帝京投毒,竟然只是为了掩护打捞行动?!
而重铸工坊,竟然就藏在尚药局内部——看管最严密的皇家药库“冰井台”之下?!
灯下黑!
果然是灯下黑!
难怪“鬼工”对解毒进度了如指掌!
他们的老巢就在尚药局核心!
萧沉禹猛地抓起那块沉重的黑色碎片——“沉星黑铁”碎片?
这就是那“锁心”的一部分?
炎雀是如何得到的?
是从“鬼工”手中抢夺的,还是……他们本来也参与其中?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但现在不是深思的时候!
他立刻抓起那枚炎雀送回的银针,看向针尾那更加古老的凤凰标记。
又想起之前那神秘少年送来的“鬼门三针”……
一个更加大胆,甚至有些荒诞的念头划过他的脑海。
那少年施展的针法,那银针的材质和能量波动……与上官落焰的技艺何其相似!
难道……“炎雀”与上官落焰的失踪有关?
甚至……她可能就在“炎雀”之中?!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狂跳,几乎无法自持。
但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现在最重要的是行动!
“击鼓!升堂!”萧沉禹猛地推开房门,声音如同出鞘利剑,响彻河南府衙。
“点齐所有衙役、武侯!”
“通知金吾卫,封锁尚药局周边所有街道!任何人等,只许进,不许出!”
“霍兄!带上你最信得过的兄弟,跟我直扑冰井台!”
命令如山,整个河南府瞬间如同精密的战争机器般高速运转起来!
很快,大队人马如同铁流般涌向尚药局。
尚药局上下顿时一片惊慌失措,不知发生了何事。
萧沉禹根本不予解释,与霍问卿带着精锐直扑位于尚药局最深处、倚山而建的“冰井台”。
冰井台,顾名思义,是利用地下冰窖保存珍贵药材的地方,守卫森严,等闲人不得靠近。
把守此处的,正是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奉御和他的亲信弟子!
看到萧沉禹率大队人马杀气腾腾而来,老奉御脸色一变,上前阻拦。
“萧大人!此乃皇家禁地,存放皆乃贡品药材,尔等岂可擅闯?!”
“奉御大人!”萧沉禹目光如冰,死死盯住他。
“本官追查投毒案要犯,有确凿线索指向冰井台内有密室暗道!”
“还请行个方便!”
“胡说八道!冰井台岂会有密室!萧沉禹,你莫要仗着圣眷胡来!”老奉御声色俱厉。
但其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心虚,没有逃过萧沉禹的眼睛。
“是不是胡来,一看便知!”萧沉禹不再废话,一挥手,“搜!”
“谁敢!”老奉御竟张开双臂阻拦!
他身后的几名亲信弟子也面露凶光,隐隐摆出防御姿态!
这一下,彻底暴露了!
“拿下!”霍问卿早已不耐,暴喝一声,如猛虎出闸,直扑老奉御!
老奉御竟不退反进,袖中滑出一柄短小的、淬着蓝芒的药杵,疾点霍问卿手腕穴道!
招式狠辣刁钻,绝非普通医官!
“果然是你!‘鬼工之瞳’!”萧沉禹厉喝,横刀出鞘,加入战团!
冰井台前瞬间陷入混战!
老奉御及其弟子武功路数极其怪异,善于用针、用药杵攻击穴道。
且身法滑溜,更不断抛洒出各种颜色的毒粉迷烟,一时竟阻住了差役们的攻势。
“用网!用盾!屏住呼吸!”萧沉禹冷静指挥。
差役们结阵向前,盾牌抵挡,挠钩套索齐出,很快将那些弟子逐一制服。
老奉御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绝望的疯狂。
猛地将药杵掷向霍问卿,转身就往冰井台深处跑去!
“想跑?”霍问卿磕飞药杵,大步追上。
老奉御却并非要逃,而是奔到冰井台最里侧一面巨大的药柜前,猛地扳动一个隐蔽的机关!
“嘎吱吱——”
沉重的药柜竟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一个黑漆漆的、向下延伸的洞口!
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着金属熔炼、奇异油脂和某种能量波动的气息,从洞中扑面而出!
“工坊入口!”萧沉禹急道,“阻止他!”
但已然来不及!
老奉御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纵身就跳入了洞口!
“哪里走!”霍问卿想都没想,跟着一跃而下!
萧沉禹大惊,生怕下面有陷阱,立刻率人紧随其后!
洞口下方是一条陡峭的石阶,深入山腹。
越往下走,那金属熔炼的声音和能量波动越发清晰。
空气中弥漫着高温和一种令人心悸的嗡鸣声。
石阶尽头,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明显是人工开凿出的地下石窟呈现在眼前!
石窟中心,一座造型奇特的、仿佛由无数铜镜和水晶透镜组成的复杂仪器正在运转着!
仪器中心是一个熔炉,炉火熊熊,里面似乎正在熔炼着什么东西,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
几名同样穿着尚药局学徒服饰、但额头上纹着“齿轮之瞳”图案的工匠,正围着仪器忙碌操作。
而那个老奉御,正扑到仪器前,疯狂地要将手中一个东西投入熔炉——正是那块从洛水捞起的“铁盒”!
他想要完成最后的重铸!
“拦住他!”萧沉禹大吼。
霍问卿速度最快,巨刀脱手飞出,如同雷霆般斩向老奉御的手臂!
“噗嗤!”
血光迸溅!
老奉御的手臂连同那“铁盒”被齐肩斩断!
铁盒当啷落地。
老奉御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几乎同时,那熔炉中的仪器似乎因为能量失衡,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尖啸,表面的透镜纷纷炸裂!
“不好!要爆炸了!”一名“鬼工”工匠惊恐大叫。
“撤!快撤出去!”萧沉禹当机立断,命令差役们抓起俘虏和那块“铁盒”,急速退出石窟!
众人刚冲出洞口,回到冰井台。
身后就传来一声沉闷却威力巨大的爆炸声!
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
灼热的气浪夹杂着碎石和金属碎片从洞口喷涌而出!
冰井台内一片狼藉。
尘埃落定,洞口已被炸塌的乱石彻底封死。
下面的“鬼工”工坊,连同那些来不及逃出的工匠和仪器,彻底被埋葬于山腹之中。
老奉御因断臂失血过多,已然昏死过去。
萧沉禹看着手中那块冰凉沉重、刻满古老符文的“沉星黑铁”,心有余悸。
只差一步,就让“鬼工”得逞了!
“炎雀”的情报,再次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他立刻下令:“彻底搜查尚药局!肃清所有‘鬼工’余孽!”
“将此人,”他指指老奉御,“严加看管,不惜一切代价救活,他是重要人犯!”
“是!”
走出冰井台,外面阳光刺眼。
帝京的又一场巨大危机,似乎暂时化解了。
但萧沉禹的心情并未轻松。
“瞳镜”虽毁,“锁心”夺回,但“鬼工”组织并未根除,其遍布天下的“目”依然存在。
更重要的是,“炎雀”……
他再次拿出那枚银针和绢布。
他们到底是谁?
是敌是友?
他们为何如此了解“璇玑图”和“鬼工”的阴谋?
他们与上官落焰,究竟有何关联?
还有,绢布上提到的“窥天之眼”、“绝地天通”……
这些只存在于上古传说中的词汇,竟然与现实阴谋交织在一起……
“璇玑图”所图之事,其古老和恐怖程度,再次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抬头望向西方,仿佛能看到万里之外的于阗,以及更遥远的圣山。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那里。
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疾驰而入河南府。
马上骑士汗透重甲,高举一枚密封的铜管,嘶声喊道:“帝京!八百里加急!陛下密旨!”
萧沉禹心脏猛地一跳!
终于来了!
他快步上前,接过铜管,验明封印无误,用力拧开。
倒出一卷明黄色的绢帛。
迅速展开,目光扫过上面的内容。
旨意很简单,却重如千钧:
“着京兆府法曹参军萧沉禹,擢为检校西域宣慰副使,即日启程,持节前往于阗,查勘其国内乱象,宣示天朝恩威,便宜行事。沿途关隘、州县,皆需配合。钦此。”
便宜行事!
天子终于下了决心,赋予了他极大的权柄!
西行之路,已然畅通!
萧沉禹紧紧攥着密旨,深深吸了一口气。
所有的谜团,所有的恩怨,所有的希望……
都将在西域,找到答案。
他转身,目光扫过惊魂未定的尚药局,扫过巍峨的帝京城。
“霍兄!”
“在!”
“整顿行装,召集人手!”
“我们——西出阳关!”
帝京的篇章,暂时告一段落。
而更加波澜壮阔、也更加凶险万分的西域之路,就在脚下。
天子密旨既下,行程刻不容缓。
萧沉禹与霍问卿皆是雷厉风行之人。
短短两日,一应手续、关防、人员、物资均已调配妥当。
萧沉禹以检校西域宣慰副使之职,持节而行。
麾下除霍问卿及其精选的十数名原京兆府好手、江湖弟兄外,还有朝廷调配的五十名精锐骑兵作为护卫仪仗。
队伍虽不算庞大,却皆是能战敢死之辈。
离京那日,天色阴沉,朔风凛冽。
程御史与李贽等少数知交好友于城外长亭送行。
“沉禹,此去西域,万里之遥,险阻重重。”
“于阗局势诡谲,‘璇玑图’更是深不可测。”
“凡事当以雷霆手段,更需菩萨心肠,谨慎再三!”程御史语重心长,将一杯饯行酒递过。
“谨遵老师教诲。”
萧沉禹躬身接过,一饮而尽,目光沉静而坚定。
“学生定不负陛下所托,查明真相,宣示国威,亦……寻得故人踪迹。”
李贽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帝京这边,我会加紧清查‘鬼工’余孽。”
“一有‘炎雀’或……上官娘子的新消息,立刻快马传书于你。”
“保重!”
“多谢李兄!”
没有过多儿女情长的告别,萧沉禹与霍问卿翻身上马,向着西方,挥鞭启程。
队伍沿着官道,经陕州,过潼关,一路西行。
越往西走,天地越发辽阔,景色也逐渐由中原的繁庶变为陇右的苍茫。
凛冬时节,草木凋零,黄土高原沟壑纵横。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呼啸的北风和队伍单调的马蹄声。
旅途枯燥且艰苦。
虽有关文在手,沿途州县不敢怠慢,提供补给宿处。
但气候恶劣,道路难行,加之心中有事,萧沉禹与霍问卿皆无心观赏边塞风光。
只盼早日抵达河西重镇凉州,再图进入西域。
这一日,队伍行至张掖郡地界。
张掖,乃河西走廊咽喉,丝路重镇,商旅云集,胡汉杂处。
城郭巍峨,颇具气象。
入城安置妥当后,萧沉禹便带着霍问卿及两名随从,前往郡守府递交公文,并打听西域近来情况。
张掖郡守姓崔,是个精明干练的官员,早已接到朝廷文书,对萧沉禹甚是客气。
然而,言谈之中,眉宇间却隐含忧色。
“萧副使一路辛苦。西域近来……唉,确实不太平。”崔郡守屏退左右,压低声音。
“于阗国内乱象已生,王弟尉迟曜与大将悉多罗把持朝政,对我大唐使者极为冷淡,甚至多有阻挠。”
“边境地带,马贼活动也越发猖獗,听闻背后亦有于阗乱军的影子。”
这些情况,萧沉禹早有预料,并不意外。
“还有一事……”
崔郡守欲言又止,面色更加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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