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道心开裂

一时间，整座庭阳城很快陷入兵荒马乱，大队军士横冲直撞，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整整一日，搜索一无所获。随着夜幕降临，宵禁时分将至，喧嚣的城池终于勉强沉寂下来。街上行人匆匆归家，王砚也终于得以摘下蒙眼布。

经过这一日的消化，他终于让自己的心神稳定了下来，紊乱的真气也终于恢复了平静。

“真解石到底什么意思....”

“这位小哥，你的东西掉了...”

就在王砚思索之际，一个佝偻的老人追了上来，将王砚扔掉的布条放在了他的手上。

这是个苍老的老妪，身上很是破烂，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她们身上带着流民特有的困顿与风尘，显然是误将他当成了无助的盲人，好心将布条送来。

“谢谢……”王砚接过布条，动作略显僵硬地躬身道谢。

然而，就在老妪和小女孩转身的刹那，那令人心悸的幻象再次不受控制地浮现。

祖孙二人，倒毙在冰冷污秽的街道上，死状凄惨。

王砚的心猛地一沉。

“你们……快找个地方躲起来。”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城里很不太平，千万……别再在街上逗留了！”

祖孙二人点头，也赶紧离开了这里，他们近几日一直住在附近的破庙之中，还算安全。

但就在他们打开破庙的门的时候，一群在此偷懒喝酒的士兵双眼亮了起来。

“啊！！！！”

王砚还未行多远，一声撕心裂肺的、属于小女孩的尖叫声，骤然划破了短暂的宁静。

声音正是从刚刚与祖孙二人相遇的那条街传来的。

王砚的心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瞬间沉入冰窖。

“为什么……”

他明明提醒了，也亲眼看着她们躲进了破庙……

“难道我看到的‘命运’，就真的无法改变分毫？！”

一股灼热的、几乎要焚尽理智的怒火，混合着深切的无力感，自心底轰然炸开！王砚猛地转身，身形化作一道撕裂雨幕的残影，向着尖叫声的源头疾射而去！

当他如同鬼魅般掠回那条街巷时，正好撞见几个衣衫不整、满身酒气的兵痞，骂骂咧咧地从破庙方向走来。他们脸上带着施暴后的餍足与残忍，大声交流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而在他们身后，街面上的景象，惨烈得让王砚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老妪倒在血泊中，浑身上下布满了深可见骨的刀伤，面目全非。

那个曾怯生生拉住他衣角的小女孩，单薄的衣衫被彻底撕碎，稚嫩的身体上布满触目惊心的淤青与伤痕，以一种极其扭曲、痛苦的姿势，被随意抛弃在冰冷湿漉的地面上，早已气息断绝。

自己在幻象中所见的惨剧，再一次，分毫不差地、血淋淋地在他眼前化为现实。

“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砚的眼瞳剧烈收缩，他死死盯着那两具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眼睁睁看着两道冰寒的死寂清气从中逸出，如同找到归宿般，再次不容抗拒地没入自己体内。

“轰——！”

祖孙二人临死前最后的、充满极致恐惧与绝望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冲入他的脑海：

她们确实听从了提醒，没有继续在街上逗留，而是赶紧跑回了破庙。

随着咯吱的破败大门被推开的声音传来，一群充满着邪恶的眼神打量起了祖孙二人，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怯生生的小女孩身上。

兽行，在绝望的哭喊与微弱的挣扎中上演。

苍老的祖母如同被激怒的母兽，爆发出生命最后的力量，扑向施暴者，用枯瘦的身体挡住乱刀，拼着被砍得血肉模糊，终于将小女孩推出了魔爪……

可这用生命换来的微弱希望，转瞬破灭。逃出庙门的小女孩没跑出多远，便被狞笑着追上的兵痞一把抓住，冰冷的刀锋无情斩落……

这一刻，王砚感觉自己的道心之上，清晰地蔓延开一道冰冷的裂痕。

他看到了她们的“命运”，出于善意出言提醒，但这提醒，是否反而在无形中，将她们推向了这既定的、无法逃脱的终局？

“是我错了么……”

王砚自问并非悲天悯人的善人，鲜少因陌生人的生死泛起如此剧烈的波澜。

但此刻，一种深切的无力与钻心的自我怀疑，如同毒藤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

“如果……如果我未曾窥见她们的命运，不曾多嘴提醒，她们结局的是否就会不同？”

王砚就站在原地，看着一堆士兵大笑着向自己走来，还大声交流着刚刚所做的一切，更有甚者还比划着下流的动作，尽数自己擦肩而过。

“站住！”

王砚的声音不高，却像万载寒冰骤然炸裂，清晰地穿透淅沥的雨声。

“嗯？”走在最后的一名兵痞闻声，满脸不耐地转过身，看到是一个衣服破烂的贱民，立马嗤笑一声，拔出腰刀，嚣张地直接架在他的脖颈上：

“小子，你刚刚说什么？大点声，爷没听清！”

其余人也停下脚步，哄笑起来，准备欣赏这不知死活的家伙跪地求饶的戏码。

下一秒！

寒光乍现！快得超越视觉！

王砚徒手精准地扣住刀背，顺势一夺一撩！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冰冷的韵律感！

那兵痞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瞳孔中倒映出自己从中裂开的身体景象。

他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已被干净利落地一分为二！内脏与鲜血泼洒开来，混入泥泞的雨水。

“咔嚓——！”

天空恰在此时炸响一道震耳欲聋的惊雷，惨白的电光撕裂夜幕，照亮了王砚毫无表情的脸和满地狼藉。

暴雨倾盆而下，仿佛天穹都在为这人间惨剧震怒恸哭。

剩余的酒意瞬间化作冷汗，所有兵痞惊恐地看向如同杀神降世的王砚，心中的恐惧提升到了极点。

“你…你要干什么！！”他们声音颤抖地呵斥着，脚步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退去。

王砚不再言语，手中卷刃的佩刀发出嗡鸣。他如同鬼魅般撞入人群，刀光在雷光雨幕中疯狂闪烁，每一次亮起，都伴随着凄厉到极致的惨叫、骨骼碎裂的脆响以及血肉被无情撕裂的闷响。

不过瞬息之间，街面再添数具残缺不全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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