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九章：女子该上嫁而非下嫁
“你，你要做什么？”
崔玉容身子贴紧车壁，生怕他再往前凑一寸。
“本世子什么都还没做，七姑娘就如此紧张，日后你我二人成了亲那还得了？”
秦裕林戏谑。
“你，你真的不退亲？”
崔玉容没想到自己同他说了这么多，到头来秦裕林却是一点没听进去。
“你我二人乃天作之合，我为何要退亲？”
“落在外人眼中，咱们可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壁人，般配着呢。”
秦裕林大笑。
“可我是不会嫁给你的——”
崔玉容攥紧衣襟，粉唇紧抿，浑身上下透满抗拒，不想再与秦裕林多待一刻。
“这可由不得你做主——”
她越是抗拒，秦裕林反而越是兴奋，似乎要将她逼得没有退路一般。
“秦裕林——”
人往马车外走时，崔玉容终于不可自抑喊出声，秦裕林唇角肆意漫延，一点不将她的气恼放在眼里，反而有种津津有味之色。
“世子爷，您真打算娶这位七姑娘？”
一开始玄机看得出来秦裕林是在同姜柔置气，可眼下他却是看不清了，不知秦裕林是真心还是假意。
“崔家家世只比秦家差了一些，崔玉容不仅容貌姣好，性子也不错，是个堪当大娘子的，本世子为何不能娶？”
秦裕林负手快步朝前走，大步迈上马车。
玄机咬紧唇，只觉得这回好像真闹大了。
而姜家人达成一致后，便着手准备到崔家下的聘礼，此事姜柔亦是派人同在宫中的姜宁通了气，又有姜宁从中打点，姜家给崔玉容准备的聘礼很快准备好，礼单写得很长，虽然还是比不上秦家带去的，可这是他们能准备出的最好的了。
光是金钏玉镯珠翠等金银首饰便占了满满三大箱，便是不想让姜稚在秦裕林面前丢面，也是想告诉崔玉容姜家想让她进门的决心，如此一来才能稳住她的心。
聘礼准备好后，姜家在秦家到崔家下聘礼的第三日，亦是抬着一箱箱箱笼来到崔家府门前，崔大娘子得到消息的时候完全没防备，不知道姜家竟也看上了崔玉容，这聘礼都到了府门口，若是不让他们进门，只怕会伤了面上的和气。
姜家在朝中的地位虽不算高，亦不是什么勋爵世家，可姜宁却是后宫的贵妃，日后能不能封为皇贵妃都是说不准的事，若是按长远打算，崔家还不能驳了姜家的面子。
“大娘子，姜家人在前院候着已有一会儿了。”
云杉面色涌上一阵焦急，他们是来下聘礼的，若是让人等太久，定然是会心生不悦。
“随我到前院去。”
彼时的崔大娘子刚刚整理好行装，她换上一身墨绿色绫罗绸缎裙，裙摆刺着金线，宽袖大摆边，十分衬她雷厉风行的性子。
“是。”
见她从屏风后走出来，云杉总算是松一口气。
来到前院，果真见前院里摆放着一箱箱上好的箱笼，一看便知道不比秦家带来的差多少，可见姜家是花了大功夫的，不然不会将聘礼准备得这般好。
“姜夫人，二小姐。”
“久等了吧？后院里有一堆事忙着，我不知道你们会来，故而一时半会儿走不开。”
崔大娘子收起猜疑的心思，对着俩人露出笑意，瞧着是十分和善的，并未有半分不悦。
“是我们来得唐突，未提前同大娘子说一声。”
姜母亦是给她回礼。
姜柔知道她这话里的意思是在责怪她们冒昧不请自来，故而并未表露太多情绪，只跟在姜母身边应和着。
“不碍事，你们今日来可是看中我家中的哪位姑娘？”
崔大娘子边让俩人坐下边打趣着问。
她们来定然是给姜稚提亲的没错，可看上的是崔家哪位姑娘，崔大娘子故作不知。
“自然是七姑娘。”
姜母笑回。
姜柔暗自心想，这崔家没出嫁的姑娘便只有崔玉容，崔大娘子却要明知故问，显然是想让她们知难而退。
“我家容儿？”
崔大娘子掩唇笑出声，眼神很快露出欣慰：“想不到我家容儿如此受欢迎，竟能同时惹得秦世子和姜侍郎的青睐。”
紧接着，她又面露难色：“可我们家已答应和秦家的这门亲事，我家容儿也不能许给两家人呐。”
“大娘子，既然秦家想娶七姑娘，我们姜家也想娶七姑娘，便让七姑娘自个做决定如何？”
“若是七姑娘嫁入姜家，我们家定然不会亏待她。”
姜柔也不再含糊，直接道明今日来意。
崔大娘子的神色滞了滞，眼神闪过几分厉色，姜柔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定然是有底气的，崔大娘子才意识到姜家不会无缘无故到崔家来提亲，想来是崔玉容私下同这姜稚相会过。
恰好此时，给客人准备的花茶端了上来。
崔大娘子立刻道：“先喝口花茶解解暑气。”
“你们准备如此多聘礼给容儿，想来也下了不少功夫，又大老远来到崔家，府上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唯有些花茶点心。”
崔大娘子边端起茶盏边客气游说。
客气是好事，可客气过头便是刻意生疏了。
两家人在客厅前博弈许久，崔大娘子才答应将聘礼收下来，只是若是日后崔玉容嫁去的是秦家，这聘礼便是要如数给姜家退回去的。
此事合情合理，姜母和姜柔不敢不答应。
事情办完时已是傍晚时分，今日这过场走得太长，两家人显然都已有些疲惫。
崔玉容正沉浸在姜家来提亲的喜悦中，得知姜柔和姜母要离开时，她正要到前院去送她们，不料被回到后院的崔大娘子堵住，问她：“你要去哪儿？”
“母，母亲。”
崔玉容被她的突然到来给吓退，慌得连话都说不全。
“跟我进屋来——”
等回到屋里，将屋门关上崔大娘子才细细问她：“你和那姜稚是什么关系？你怎会识得他？”
平日崔大娘子对崔玉容管教甚严，竟不知她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
“就，就是上回马球会上认识的...”
崔玉容站在她面前，揪紧衣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马球会？”
崔大娘子皱紧眉头，很快恍然大悟：“怪道贵妃娘娘会让我给姜家递帖子，原来是姜家人早有意结下这门亲事。”
“那你呢？你与那姜稚又是何关系？”
崔大娘子看得出来，崔玉容与姜稚绝不是只见过一面的关系，不然得知姜家来提亲她怎会如此高兴？
更何况，方才姜柔说的那些话也令崔大娘子起疑，知道崔玉容已和姜稚对上眼。
“后来我们又在雁子塔下见了一面，女儿才知道他秉性端正良好，在工部里当差一直尽职尽责，今年已升为五品侍郎。”
说起姜稚时，崔玉容眼里是透着光的。
“一个五品侍郎便能将你的魂儿都勾去了不成？”
崔大娘子想不到崔玉容这般没出息，竟看上姜稚这个五品侍郎。
“母亲，您不是时常教导我们家世名利不是最重要的，唯有品性德行才是自己的么？”
“姜稚有教养，肯上进，女儿为何嫁不得他？”
崔玉容拿出崔大娘子平日教导他们的话反问她。
“你如今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成？！”
“秦世子又哪里不好？他出身好，又是朝廷新贵，日后仕途一片明朗，才是你最该选的人呐——”
崔大娘子并不后悔教导他们成为品性端庄的大人，可在有选择之下自然是该选那个最好的，这是自古以来亘古不变的道理。
崔玉容年纪还小，心中大多只装得下情情爱爱，可那些是看不见的东西，人只有抓住看得见的东西才是正确的选择，而不是虚无缥缈的情爱。
“就打比方今日姜家送来的聘礼，看起来是与秦家送来的相差不大，可那是他们能准备的给最好的了。而秦家不同，秦家更好的还在后头。”
“单单一个聘礼，便能将两家财力看得清楚。你若是嫁过去表现得不如姜家看到的那般，便会遭他们嫌弃，认为你配不上他们给你下的聘礼。”
“可秦家不同呐，秦家给你的聘礼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便是你表现得不如他们眼中那般如意，他们亦是不会觉得自个理亏。”
崔大娘子握住崔玉容拘束的手，声音低了下来：“女子该上嫁而非下嫁，你自小到大都聪明，这样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母亲，可秦世子心里并没有女儿，女儿嫁给他又如何会幸福？”
崔玉容抬起脸，脸上早已是泪流满面。
“但秦夫人来崔家下聘礼是秦世子的主意，你嫁进去便是正头的娘子，不管他是出自何意，只要此事是经他点头的，便有回转的余地。”
“母亲了解你，你自能抓住他的心。”
崔玉容虽没提到姜柔，可崔大娘子能看得出来她说的便是姜柔。
那日在马球场内，崔玉容能看出的东西，崔大娘子又如何会看不出？
凌氏来到崔家下聘礼提到是秦裕林让她来下的时，崔大娘子尚有几分困惑，今日见姜家也来下聘礼，她便猜得八九不离十，秦裕林做出这些事不过是做给姜柔看的罢了。
可他一旦做了，崔大娘子便不让他白白地欺负到崔家头上来。
姜柔又如何？
不过是生得貌美又有些铁腕罢了，崔玉容也不差到哪儿去。
姜柔能替姜稚看上的人，便说明崔玉容有那个本事，本质上来说，她们二人还有些相似之处，不然不会令姜柔如此赏识。
“母亲真要女儿嫁给他？”
崔玉容心底漫延出几分绝望。
“母亲不会害你。”
“你自个好好想想吧。”
崔大娘子并未再多言，只对着她说出这两句话，便松开她的手。
崔玉容咬紧唇，看着她走出她屋门。
她跌坐到椅凳上，不知该如何消化崔大娘子刚才说的那些话。
外边天色越来越黑，仿佛要将崔玉容笼罩入无尽的黑暗，叫她看不清前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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