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千钧一发之际！
“昂——！”
震天的龙吟响彻云霄！
西海龙王敖闰率领龙族精锐及时赶到！
他们早已监测到此地地脉异常，一直暗中戒备。
“引弱水！阻地火！”
敖闰龙爪挥动，磅礴的水元力沟通天河。
数条由天河弱水精粹凝聚的湛蓝水龙，如同九天银河垂落，精准地扑向那咆哮的火焰巨蟒和奔涌的岩浆，试图将其冷却、阻截、引导向预设的隔离洼地。
嗤——！
水火相激，爆发出漫天白雾，岩浆奔涌的势头果然被大大延缓。
龙族控水之力，在此刻展现了救世之能。
然而，就在龙族倾尽全力，即将控制住局面，挽救清河村于覆灭之际。
一声充满愤怒与冰冷拒绝的咆哮，从下方被救的村民中炸响！
发声者，竟是墨衍麾下一名参与爆破的年轻工匠头目，他目睹了龙族的力量，非但不感激，反而双目赤红，指着天空盘旋的巨龙嘶吼：
“滚开！谁要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仙来施舍！这是我们的地方！我们的工程！我们的成败我们自己担！不需要你们假惺惺地来善后！滚！”
这声怒吼，如同寒冰刺骨，让奋力施救的敖闰和龙族战士动作都为之一僵！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下方那些被他们从死亡边缘拉回的凡人，许多人脸上竟也带着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未消，有后怕，却也夹杂着一丝被冒犯的屈辱和墨衍灌输的“人定胜天”的偏执。
“吾等…不需神仙施舍！”
又有几个工匠跟着嘶喊起来，声音中充满了凡人对神权长久压抑下的逆反与此刻无力掌控自身命运的扭曲自尊。
就在这荒谬而冰冷的一刻。
“哼！”
一声冷哼，如同九天惊雷，瞬间盖过了所有喧嚣，震得空间都为之凝固！
一道暗金色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被炸得支离破碎、地火仍在喷涌的山脊之上！正是孙悟空！
他脚踏虚空，暗金道袍上星河沸腾，眼中金芒如电，扫过下方惊惶的村民，扫过脸色铁青的墨衍，最后落在那依旧在缓慢崩塌、喷吐着毁灭之力的山体上。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天地本身愤怒的威压骤然降临！
孙悟空并未看龙族，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金箍棒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掌中，棒身流淌着混沌星幕的辉光，沉重得仿佛能压塌诸天。
“人定胜天？”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洞穿万古的嘲弄与悲悯，“尔等所胜，乃祖宗所遗青山绿水！乃天地运转之自然脉络！不过是借了这火药之利、机关之巧，便敢妄言胜天？可笑！可悲！可叹！”
话音未落，他手中金箍棒对着那残存的山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点。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
只有一种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被抹去的沉闷嗡鸣。
那半座被炸得摇摇欲坠、依旧在喷涌地火的山峰，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凭空抹去！瞬间化为亿万粉尘，簌簌落下！
喷涌的地火失去了最大的宣泄口，被强行压制回地底深处，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冒着青烟的恐怖深坑，如同大地被剜去的巨大伤疤！
整个天地，死一般寂静。所有凡人，包括狂傲的墨衍，都被这超越想象、如同创世神祇般的手段震慑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
孙悟空立于深坑边缘的虚空，脚下是滚滚烟尘与尚未冷却的熔岩。他摊开左手，掌心浮现出一方由混沌星幕源力构成的、缓缓旋转的立体光影沙盘——正是这片被炸得面目全非的山河地貌图影。
“此乃‘山河盘’。”孙悟空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天地间，“蕴含星幕本源推演之力。赐予尔等‘工造府’！自今日起，凡欲动土开山、改河易道，必先以此盘推演地脉流转、万物生克、百年因果！推演无误，三界无碍，方准动工！若再敢妄动天地脉络，引发生灵涂炭…”
他的目光如冰锥般刺向墨衍等人。
“此坑，便是榜样，亦是尔等葬身之地！”
留下散发着混沌光辉的山河盘悬浮在墨衍等人面前，孙悟空的身影连同敖闰等龙族，瞬间消失无踪。
只留下崩塌的山河、惊魂未定的凡人，以及那沉甸甸的、如同天道枷锁般的“山河盘”。
人间的波澜甫定，幽冥深处，更大的危机已在无声酝酿。
十殿阎罗在经历秦广王被废、杨戬铁腕整顿后，虽表面服从，内心却积郁着难以言说的怨愤与怠惰。
对于新设立的“红尘镜”系统，以及那持续涌入、需要仔细甄别的善魂执念，他们消极应付，效率低下。
大量等待通过红尘镜转世的善魂被积压，申诉的流程变得冗长而冰冷。
这些善魂，带着对人间未了的至诚执念，在漫长的等待中，那份纯粹的“念”在幽冥死寂的环境和官僚的冷漠拖延下，开始悄然变质。
未能消解的遗憾、对不公的微小怨怼、等待的焦灼…丝丝缕缕的负面情绪开始滋生、汇聚。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杨戬打入阿鼻地狱最底层的仙门罪孽、被铁律镇压的厉鬼残魂，其滔天怨毒并未消失，反而在地狱深处不断沉淀、发酵。
终于，在某个临界点，这些因阎罗怠工而积压的善魂微怨、地狱深处逸散出的罪孽残毒、以及幽冥本身沉淀万载的阴晦之气，在轮回井外一处怨念淤积的节点，混合凝结成一片粘稠如墨、散发着无尽绝望与恶毒气息的“无间瘴”！
这瘴气翻滚蠕动，竟缓缓凝聚成一张扭曲变形、却依稀可辨的面孔——正是被打入阿鼻地狱的秦广王蒋子文的面容！
那面孔发出无声的、充满怨毒与嘲弄的咆哮：
“杨戬！孙悟空！你们的心秤判尽仙凡，可判得了这天道自身的疏漏否？可判得了这轮回积弊千万年的沉疴否？你们的精诚秩序，不过是将污秽扫入角落！看啊！这无间之瘴，便是你们秩序下的脓疮！来啊！用心秤称量这天道的不公吧！哈哈哈…”
瘴气翻滚着，如同有生命的毒蛇，朝着轮回井的方向缓缓侵蚀而去！
它所过之处，连幽冥的岩石都被腐蚀出滋滋白烟，等待转世的纯净魂火惊恐地避散。
一旦让它接触轮回井，不仅井内刚刚恢复的平衡会被瞬间打破，所有待转世的魂魄都将被污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机关头，高悬于九天之上、一直温润搏动的混沌灵胎，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心跳！
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如同战鼓，瞬间传遍三界每一个角落！连凌霄宝殿都随之震颤！
紧接着，在无数仙神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那巨大的混沌光茧表面，竟然……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但这并非新生命诞生的征兆！
没有祥瑞霞光，没有神圣气息。
一股无法形容的、粘稠的、翻滚着众生最深沉痛苦的暗灰色洪流——赫然正是那“无间瘴”的核心本源——被一股无形的伟力，从那幽冥深处强行抽取，化作一道污浊的逆流，瞬间被吸入了灵胎表面的那道裂缝之中！
“灵胎！”众仙神失声惊呼！
“它在…吸收那瘴气？！”哪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整个浩瀚无边的混沌星幕，在灵胎吸入无间瘴的刹那，如同被泼上了浓墨，瞬间黯淡了至少三成！
原本温润流转的星辉变得晦暗不明，无数细小的、代表着三界众生潜藏阴暗念头——贪婪、嫉妒、怨恨、怠惰、恐惧——如同肮脏的苔藓，在黯淡的星幕背景上纷纷浮现、蠕动！
一幅活生生的三界“恶念地图”惊悚地展现在所有生灵眼前！
孙悟空鬓角那枚米粒大小的混沌星晶，骤然变得滚烫！
如同烧红的烙铁！
一股庞大到几乎要将他意识冲垮的、混杂着无尽怨毒、痛苦、绝望的负面洪流，正通过星晶与灵胎的感应，疯狂地冲击着他的心神！
“呃…”饶是孙悟空心志坚如磐石，此刻也不由得闷哼一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瞬间明白，灵胎并非失控，而是以自身为熔炉，主动吞噬了那足以污染轮回的毒瘴！
它在以最本源的力量，强行净化这源于三界秩序自身缺陷的恶果！
……
……
化戾学宫的小兔妖云萝，毛茸茸的耳朵紧张地竖起，怀中紧紧抱着那株在净业谷地火失控时、拼死护住凡人孩童后获赠的星纹稻穗。
稻穗温润如玉，流转的暗金纹路是她勇气的徽章，也是此刻唯一能安抚她颤抖心灵的慰藉。
她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那直通天际的白玉阶梯。
第一步落下，星幕垂落的柔和清辉将她笼罩，这是精诚的初筛。
她顺利通过，心头的重压稍减。
第二步，“业镜回廊”。
光影流转，将她拉回冰冷的记忆深处——不是学宫疏导妖力的暖融，而是幼时那片染血的草地！
狞笑的修士，闪烁着寒光的法剑，父母将她死死护在身下，温热的血溅在她脸上……族人的哀嚎、撕裂皮毛的剧痛、冰冷的泥土气息、无边无际的绝望与仇恨……幻境如此真实，瞬间淹没了她！
“阿爹！阿娘——！”
云萝凄厉尖叫，双眼瞬间赤红如血，清澈的妖力失控狂涌，化作暴戾的旋风在回廊中炸开！
她小小的身躯弓起，獠牙不受控制地呲出，怀中的星纹稻穗被妖风激荡得叮当作响，仿佛随时会折断。
登仙台下一片哗然，妖族群情激愤，修士们则面色各异。
“妖性难驯！业障缠身！”南极仙翁座下一位面容冷峻的中年道人踏前一步，声如金铁交鸣，拂尘直指失控的云萝，“此等戾气，焉能登仙？心秤明察，当判其止步于此，再入化戾学宫磨砺百年！”
字字如刀，割在妖族心头。
“无量寿佛。”观音尊者足踏莲台，宝相庄严，声音却带着悲悯的暖意，“稚子何辜？此乃旧伤灼心，非其本恶。慈悲之道，当容其伤疤，抚其痛楚，而非拒之门外。精诚之路，亦有血泪浸染之时。”
她目光投向杨戬，隐含深意。
佛道理念的鸿沟，在这小小的兔妖身上骤然劈开，化作无形的压力场。
杨戬端坐于律法神殿深处，仿佛未闻下方争执，眉间心秤神格银芒大盛，瞬间跨越空间，笼罩登仙台。
神格无声运转，秤盘虚影在混乱的回廊上空浮现。
左侧秤盘：血淋淋的灭族惨景，云萝失控的赤瞳与暴走的妖力。
右侧秤盘：净业谷地火失控时，这小兔妖如何用单薄身躯死死护住哭泣的凡人孩童，星纹稻穗的光芒映亮她满是烟尘的脸庞；学宫之中，她如何用尚未纯熟的疏导之力，笨拙却无比专注地安抚另一个失控的幼崽。
秤杆起初剧烈摇摆，终在杨戬意志加持下，坚定地压向右侧！
“执念非恶，源自至情。护幼弱于危难，化戾气于同侪，此乃精诚之璞玉！”
杨戬清冷威严的声音响彻天地，“允其重试！以观后效！”
话音落处，星幕深处那搏动艰难的混沌灵胎，仿佛被这份“成长中的精诚”触动，猛地一次强劲搏动！
一道温润如春日暖阳、纯粹无比的金色星辉，无视空间阻隔，自浩瀚星河垂落，轻柔地洒在云萝身上。
暴走的赤红妖力如同被温水浸润的墨迹，丝丝缕缕在金辉中消散。
那双被仇恨和恐惧占据的血瞳，痛苦挣扎片刻，终被一片清澈的茫然取代，泪水无声滚落，打湿了怀中的星纹稻穗。
金辉无声散去，回廊内只余下小兔妖压抑的啜泣。
她茫然四顾，业镜的回响已然消散，但那份刻骨的痛楚余威犹在。
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星纹稻穗，稻穗上流转的暗金纹路仿佛汲取了她的体温，传递回一丝微弱却坚定的暖流，一点点熨帖着那颗惊魂未定的心。
她抬起泪眼，望向那依旧高悬的白玉阶梯尽头的光门，那里，曾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此刻，那光门似乎近了一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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