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规矩与炮声

T-34坦克的引擎轰鸣声渐渐平息，但那股钢铁与力量混合的气息，依旧在山谷中久久不散。

李云龙和旅长两个人，像是喝了二斤地瓜烧，脸膛发红，眼神发亮，走路都有点飘。

“副总！副总指挥！”李云龙一个箭步蹿到副总面前，搓着两只蒲扇大的手，咧着一张大嘴，唾沫星子喷得老远，“您都瞧见了！咱有这十个铁王八，再加上天上的铁鸟，别说太原了，咱就是直接捅到他东京去，也不是没可能啊！下命令吧！俺老李第一个上！”

旅长在旁边重重地点头，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跟着李云龙去炸了筱冢义男的老窝。

副总指挥的目光从远处那片热火朝天的机场工地上收回来，落在这两个已经亢奋到极点的下属身上。

他没有发火，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

就是这一眼，像一盆冰水，瞬间让李云龙和旅长心里那股烧得正旺的邪火，矮了半截。

“东京？”副总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你们两个，现在就带着这十辆坦克，去把太原给我打下来。”

“啊？”李云龙愣住了。

“怎么，刚才不是还叫嚣着要捅到东京吗？一个小小的太原，就把你李云龙给难住了？”副总继续说道，“我给你下命令，你现在就去。打下来，我给你记头功。”

李云龙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又不傻，就凭这十辆坦克，连太原的城墙都摸不到，就得被小鬼子的飞机和重炮给炸成零件。

“不敢去了？”副总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李云龙，旅长！你们给我听清楚了！这些东西，不是给你们拿来逞匹夫之勇的！这是我们整个八路军，我们这个国家，翻盘的本钱！是战略武器！”

他的声音洪亮，字字如锤，直击心扉。

“在飞行员和坦克手没有形成战斗力之前，在后勤保障和维修体系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在完整的作战计划没有制定出来之前，这五架飞机，十辆坦克，谁也不准动！”他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停留在姜晨身上，“姜晨同志，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姜晨点了点头：“首长深谋远虑。现代化的军队，打的是体系，而不是一两件先进武器。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副总的脸上露出一丝赞许。

他随即下令，就在这山谷里，召开一次临时作战会议。

参与的，只有他、姜晨、旅长、李云龙和赵刚五个人。

会议上，副总明确了当前压倒一切的任务：第一，保密。第二，训练。

他给李云龙和旅长下了死命令，以独立团驻地为中心，划出三十里的军事禁区，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

同时，命令影子一号和影子二号，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出一套完整的，高强度的训练方案。

李云龙虽然心里还有点不服气，但也知道副总说的是对的。

他只能把那股子急着要干仗的火气，强行压了下去。

山谷里的训练，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

另一边，影子二号的坦克训练场上，气氛压抑得吓人。

孙德胜和他的九个战友，已经能熟练地驾驶坦克进行简单的机动。

但今天，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这头钢铁猛兽的獠牙，那门85毫米主炮。

“目标，正前方，八百米，废弃碉堡。”影子二号的声音通过无线电，清晰地传到每一辆坦克的车组里，“孙德胜车组，首发试射。三号穿甲弹，一发装填！”

“三号穿甲弹，装填完毕！”坦克里，负责装填的战士吼道。

孙德胜坐在车长位置上，通过潜望镜死死地盯住远处的那个靶子。

他的手心全是汗。

“开炮！”

孙德胜怒吼着按下了发射钮。

“咚——！”

一声与迫击炮、山炮截然不同的，沉闷而雄浑的巨响，猛然炸开！

整个T-34坦克，都随着这声巨响，向后猛地一挫。

一股浓烈的硝烟味，瞬间充满了整个战斗室。

几乎就在炮响的同时，远处那个用石头和水泥砌成的，曾经让战士们用人命去填的鬼子碉堡，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砸了一拳。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噗”的一声轻响。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那个坚固的碉堡，从炮弹击中的那个点开始，出现了一个光滑的圆洞。

下一秒，整个碉堡轰然垮塌，碎石四溅，化为了一堆废墟。

“我的乖乖……”李云龙在远处的观察点，手里的望远镜差点掉在地上。

他打了一辈子仗，就没见过这么霸道的炮！

一炮，就把一个能扛住七五山炮轰半天的硬目标给秒了？

“政委，政委你看见没？”他激动地抓住赵刚的胳膊，“这一炮要是打在小鬼子的坦克上，那还不得跟拿热刀子切豆腐一样？”

赵刚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扶了扶眼镜，喃喃道：“这已经不是切豆腐了，这是直接把豆腐给蒸发了……”

这一炮，彻底打服了所有还对这种按部就班的“学院派”训练方式心存疑虑的人。

也让李云龙那颗刚刚被副总压下去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与此同时，几百里外的太原城，第一军司令部。

作战课课长宫本大佐，正恭敬地将一份航空侦察报告，递交到司令官筱冢义男中将的面前。

“将军阁下，这是今天上午从晋西北地区传回的最新航拍照片。”

筱冢义男接过照片，那是一张从高空拍摄的、有些模糊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片连绵的黄土山脉。

而在山脉之间的一片开阔地上，能明显看到有大规模土方作业的痕迹，成千上万个蚂蚁般大小的黑点，正在那片工地上忙碌着。

“这是什么？”筱冢义男皱起了眉头。

“根据情报分析，这片区域是土八路386旅，也就是李云龙那个独立团的活动范围。”宫本回答道，“如此大规模的工程，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参谋部的初步判断是，他们可能在修建某种大型防御工事，或者是在平整土地，准备过冬屯粮。”

筱冢义男没有说话，他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锐利如鹰。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李云龙那条疯狗，会老老实实地待在窝里修工事？

“这片工地的规模有多大？”

“非常大。”宫本的表情严肃起来，“根据测算，这片被平整出来的区域，长度已经超过了一千米，而且还在不断延伸。其规模，已经接近我们帝国修建的一些野战机场了。”

“机场？”筱冢义男嗤笑一声，摇了摇头，“宫本君，你太高看那些泥腿子了。他们连子弹都造不出来，还想造飞机，修机场？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话虽如此，一种莫名的不安，还是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沉思了片刻，下达了命令。

“命令航空队，明天派一架最新的司令部侦察机过去，进行一次低空抵近侦察。”

“我要一张清晰的，能看清那些土八路脸上表情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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