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这泼天富贵你敢接吗
第一百三十七章 这泼天富贵你敢接吗
圣旨抵达镇虏城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
传旨的太监队伍浩浩荡荡排场极大，为首的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瑾，一个在朱棣面前颇有分量的大人物。
林远带着岳峰和常宁等一众将领在城门口亲自迎接，场面上的礼数做得滴水不漏。
王瑾看着眼前这个身穿蟒袍却气势沉稳的年轻人，心里也是暗自嘀咕。这就是那个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连皇上都在他手上吃了个闷亏的镇北王林远？看起来也不像三头六臂的魔王啊。
“咱家见过王爷，王爷风采更胜往昔啊。”王瑾脸上堆着笑，声音尖细却不刺耳。
“王公公一路辛苦了。”林远同样微笑着回应，态度不卑不亢，“快请进城歇息，本王已备下薄酒，为公公接风洗尘。”
“王爷客气了，咱家是带着皇上的旨意来的，还是先宣旨吧，可不敢耽误了皇上的大事。”王瑾摆了摆手，从身后的小太监手里接过明黄色的圣旨。
林远眼神微动，该来的终究是来了。他心里早就盘算过无数遍朱棣可能的反应，但真正到了揭晓答案的这一刻，还是有那么一丝好奇。
他当即率领身后众人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王瑾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用他那独特的嗓音高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开头先是一通冠冕堂皇的话，把赵王朱高燧骂了个狗血淋头，斥其“心怀叵-测，图谋不轨，构陷忠良，实为国贼”，然后宣布了处理决定：“着即废为庶人，押解回京，终|身圈禁！其党羽一概严惩不贷！”
听到这里，岳峰和常宁都忍不住在心里暗爽。
成了！王爷的计策成了！皇帝捏着鼻子认下了这件事，朱高燧那个王八蛋彻底完蛋了！
然而，林远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知道，这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果然，王瑾的语调一转，开始念到了关于林远的部分。
“镇北王林远，忠君体国，识破奸计，平叛有功，朕心甚慰。着加封食邑三千户，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其麾下将士，一体论功行赏！”
丰厚的赏赐让周围的将士们都有些骚动，黄金万两，这可是天大的手笔！
岳峰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他娘的，打了胜仗还有钱拿，这买卖太划算了！
常宁也觉得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看来皇帝还是明事理的，没有因为赵王的事情迁怒王爷。
只有林远，心里那根弦反而绷得更紧了。
不对劲。
太顺了。
朱棣是什么人？那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当上皇帝的狠角色，心胸狭隘，睚眦必报。自己这么打他的脸，他会这么轻易地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还给这么多赏赐？
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就在这时，王瑾念出了圣旨的最后一段，也是最关键的一段。
“另，朕念林远之功，体北疆之艰，特命镇北王林远，全权总督北疆防务，节制沿边九边各卫所军政要务！钦此！”
“轰！”
这道旨意如同一道惊雷，在林远和所有人的脑子里炸响。
岳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常宁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周围的将领们更是面面相觑，一个个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全权总督北疆防务？
节制沿边九边各卫所？
这是什么概念？
大明朝的北境防线，从辽东到甘肃，绵延万里，设置了九个军事重镇，也就是所谓的“九边”。这九个重镇的卫所加起来，拥兵数十万，是大明最精锐的边防力量。
现在，朱棣一纸圣旨，竟然要把这所有卫所的军政大权，全部交到林远一个人的手里？
这权力也太大了！大得吓人！
大明立国以来，别说是一个异姓王，就算是宗室亲王，也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权力。这几乎等同于将半个大明的兵权都给了林远！
“王爷……这……”岳峰结结巴巴地看向林远，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了。
这是赏赐？这他娘的是催命符啊！
常宁的脸色也变得煞白，他比岳峰更懂朝堂上的门道。他瞬间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捧杀！
这是最狠毒的捧杀！
皇帝这是要把王爷架在火上烤啊！
给了你这么大的权力，全天下的眼睛都会盯着你林远。你手握数十万大军，你就是国中之国，你就是最大的威胁！到时候，只要你行差踏错一步，甚至不需要你犯错，只要皇帝随便找个由头，说你拥兵自重，图谋不轨，全天下的文官言官都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你撕得粉碎！
到时候，你林远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道圣旨，不是恩宠，是毒药！是一把悬在林远头顶上，随时可能落下来的铡刀！
“王爷，不可接旨啊！”常宁急得差点喊出声来。
林远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凶险。
当他听到“总督北疆防务”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心就沉了下去。
朱棣啊朱棣，你果然够狠！
你这是不给我任何退路了。
接了这道圣旨，我就成了众矢之的，成了你随时可以宰杀的肥猪。
可要是不接呢？
那就是抗旨不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当着你派来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的面，公然抗旨？那正好就坐实了我有不臣之心，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发兵来打我了。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阳谋。
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是输的局。
林远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大脑在飞速运转。
他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紧张、担忧、惶恐……
他也感觉到了王瑾那看似恭敬，实则带着一丝审视和冷意的目光。
朱棣，你是在逼我。
逼我跟你彻底撕破脸。
你以为我林远会被你这点伎俩吓住？你以为我会被这“泼天富贵”压垮？
你太小看我了。
你给我权力，我就敢要！
你把我放到火上烤，我就敢在这火堆上跳舞！
你想看我犯错？你想等我死？
那我就偏不如你的意！
我不仅要活着，我还要活得比谁都好！
这个北疆总督，我不但要当，我还要当得稳稳当当，当得让你朱棣夜不能寐！
想到这里，林远心中那股被压抑的豪气瞬间被点燃。
他抬起头，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臣，林远，接旨！”
他伸出双手，恭恭敬敬地从王瑾手中接过了那份沉甸甸的圣旨。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这一声喊得中气十足，响彻云霄。
王瑾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接了？
他竟然真的敢接？
来之前，皇上和内阁的大臣们推演了无数次，都觉得林远最大的可能是抗旨，或者找各种理由推脱。他们连后续的应对方案都准备好了。
可谁都没想到，林远竟然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接了旨！
这个年轻人，要么是蠢得无可救药，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
要么，就是他的胆魄和野心，已经大到了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地步！
看着林远那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王瑾第一次感觉到，京城里的那位万岁爷，这次可能真的碰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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