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神之左手
“这是一种心理学上的绝对自信，凶手笃定，他比那位法医更懂那位法医自己。”
陈连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萧国梁。
“所以，我需要您的帮助，萧老师。”
“十年前，负责‘月下悬案’最初那几位被害人验尸工作的法医，是谁？”
“您，还记得吗？”
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萧国梁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陈连，眼神从最初的困惑，变成了惊愕，最后化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凝重。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杜祥黎。”
“我的老搭档，老杜。”
“他现在已经退休了，就住在这附近，离队里不远。”
萧国梁站起身，拿起挂在衣架上的旧外套。
“我带你们去。”
“杜祥黎？”
孙福和江菲菲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脸上写满了震惊。
“是那个杜祥黎？‘神之左手’杜祥黎？”
孙福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郑队还请他回来给我们上过课呢！我的妈呀，那老爷子，气场两米八，上他的课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原来月下悬案是他负责的……”
江菲菲也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在警队里，几乎是教科书级别的存在。
萧国梁点点头，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追忆。
“没错，就是他。当年魔都刑侦界，我主外，他主内，配合了小半辈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自己的老年机，找到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电话接通得很快。
“喂，老杜啊，我，国梁。”
“没啥事，就是带几个有意思的后辈，想去你那儿坐坐，讨杯茶喝。”
“对，对，年轻人，脑子很活。行，那我们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萧国梁对众人说：“走吧，他家我熟。”
杜祥黎的家是一栋有些年头的老式洋房，院子里种满了花草，打理得井井有条，空气里都飘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开门的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虽然头发花白，但腰板挺得笔直，眼神锐利。
他就是杜祥黎。
“老萧，你这稀客啊。”
杜祥黎笑着捶了萧国梁一拳，然后目光扫过后面的三个年轻人。
“这就是你说的有意思的后辈？”
“杜老师好！”
孙福和江菲菲赶紧立正站好，恭恭敬敬地问好。
杜祥黎点了点头，目光最后落在了陈连身上。
“这位是？”
“他叫陈连。”
萧国梁介绍道。
“陈连？”
杜祥黎的眉毛挑了一下，他上下打量着陈连，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那个《谜案大冒险》里的陈连？”
陈连没想到自己的“网红”身份居然都传到这种退休老前辈这里了，只能尴尬地点点头。
“杜老师您好，是我。”
杜祥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盯着陈连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看得陈连心里直发毛。
突然，他原本带着些许轻视的眼神，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我看过你的节目，大部分都花里胡哨的。”
“不过，你有真本事。”
杜祥黎侧过身，让开一条路。
“进来吧。”
他的语气，已经从对待普通后辈，变成了平等的对话。
“老萧，你带着他来，不是为了喝茶这么简单吧。”
客厅里，杜祥黎亲手给每人泡了一杯茶。
他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开门见山地问道。
“说吧，到底什么事？”
萧国梁没有绕圈子，他将陈连对于“月下悬案”那三层陷阱的惊天推理，原原本本地，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从“零件库”的构想，到利用吴光城设下的第二道陷阱，再到最核心的，利用法医的思维盲区，拼接尸体混淆死亡时间的骇人计划。
整个客厅里，只有萧国梁沉稳的叙述声。
孙福和江菲菲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杜祥黎的脸色，随着萧国梁的讲述，一点点地变化。
从最初的平静，到惊讶，再到难以置信，最后，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端着茶杯的手，青筋毕露，微微颤抖。
当萧国梁讲完最后一个字时，客厅里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啪！”
一声脆响。
杜祥黎手中的陶瓷茶杯，被他生生捏出了一道裂纹。
滚烫的茶水流淌出来，烫在他的手上，他却毫无所觉。
“王……八……蛋……”
杜祥黎的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愤怒。
“他把我当猴耍！”
“这个案子，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污点！是扎在我心里的刺！我做梦都在想，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这位一辈子都以严谨和真相为信仰的老法医，此刻双目赤红，那是一种专业尊严被践踏到了极致的暴怒。
萧国梁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说道。
“老杜，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陈连的推测，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方向。”
“你需要仔细回忆一下。”
萧国梁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力量。
“十年前，有谁，能够那么清楚你的验尸习惯？”
“有谁，知道你处理复杂创口时的思考模式？”
“有谁，甚至了解你的性格，算准了你看到那种挑衅式的缝合手法，会一头扎进去研究，而忽略最基础的DNA比对？”
“他把整个计划的基石，都压在了对你的了解上。”
“老杜，这个人，到底是谁？”
杜祥黎猛地闭上了眼睛，靠在沙发靠背上，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的脑海里，十年前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般飞速闪过。
那些进出他解剖室的人，那些向他请教问题的后辈，那些看过他验尸报告的同事，那些了解他工作流程的……人。
一个个模糊的面孔闪过，又被他一一排除。
不对。
不对。
这个人，需要的不是简单的了解，而是深刻的洞悉。
他需要洞悉自己的骄傲，洞悉自己的固执，洞悉自己面对挑衅时，那种绝不服输的劲头。
是谁……
到底是谁……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杜祥黎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突然，他的脑海中，一个几乎被遗忘在记忆角落里的名字，伴随着一张年轻而热忱的脸，慢慢地，慢慢地清晰起来。
杜祥黎思索后，一个人名逐渐浮现。
一个几乎被他遗忘在记忆最深处的名字，伴随着一张年轻、热忱，甚至带着几分崇拜的笑脸，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脑海。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怎么会是他……”
萧国梁眉头一紧，立刻追问。
“是谁？老杜，你想起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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