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自以为是的终点
“可吴光城呢？”
“吴琳环亲口说过，她父亲的手臂多年前在一次演出事故中受过重伤，连提一袋米都费劲。”
“一个连重物都提不动的残疾人，他怎么可能把一具具尸体当成木偶一样操控自如？”
“所以，所谓的提线木偶杀人法，从物理学上就不成立！”
“这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命题！”
陈连的话，彻底击碎了众人心中最后一点侥幸。
如果提线木偶法不成立，那之前的一切推理就都失去了根基。
而陈连提出的“第三种方法”，其可信度，则被间接推到了顶峰。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但这一次，沉默中不再是震惊和恐惧，而是一种属于专业刑侦人员的、冰冷而理性的思考。
他们都是精英。
当一个方向被证伪，他们会立刻掉转船头，沿着新的航道全速前进。
“我靠……”
孙福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拳砸在自己手心，脸上满是懊恼和后怕。
“所以，吴光城从头到尾都不是凶手！”
“他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替罪羊！”
萧国梁的眼神变得无比深邃，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
“不，他不仅仅是替罪羊。”
“他是一个被精心设计、完美包装的‘答案’，是真凶抛给我们，让我们自以为是的终点。”
“这个藏在暗处的混蛋……他给我们设了两道陷阱，三道疑障！”
老刑警的思维，瞬间就跟上了陈连的节奏，甚至看得更远。
江菲菲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拿起笔，在白板上飞快地写着。
“第一道陷阱，尸体拼接。”
“他用不同死亡时间的尸块，拼凑出‘一具’完整的尸体，以此来误导我们对死亡时间的判断。”
孙福咬牙切齿地补充道：“这直接导致我们的排查工作从根上就错了！我们在追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伪装者’，浪费了大量的警力和宝贵的时间！”
“第二道陷阱，就是那个该死的提线木偶法！”
江菲菲的笔尖在白板上划出重重的一道。
“他利用被害人身上那些反常的伤痕和动作，加上一些似是而非的目击证词，成功地把我们的视线，引到了‘提线木偶’这个极具迷惑性的手法上。”
“而魔都最著名的木偶表演艺术家吴光城，就成了这个陷阱里最完美的‘诱饵’和‘答案’！”
萧国梁看着白板上的分析，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种彻骨的寒意。
“任何一道陷阱，单独拿出来，都足以构成一桩震惊全国的奇案。”
“可在这个凶手手里，它们却只是障眼法。”
“他用第一道陷阱，掩盖了被害人的真实数量和死亡时间。”
“他用第二道陷阱，为我们创造了一个完美的‘凶手’，让我们以为案件已经告破。”
“两道陷阱环环相扣，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那个最核心的，也是最恐怖的真相——”
“他在用无数的尸体，搭建一个属于他自己的‘零件库’！”
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所有人都被这个凶手缜密到变态的计划给镇住了。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犯罪，这简直是在戏耍！
他把所有警察都当成了自己剧本里的配角，玩弄于股掌之间。
“我的天……”
孙福看着陈连，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陈哥，你这脑子到底是什么构造的？简直就是个人形CPU啊！”
“就因为吴琳环的一句话，你就把整个案子翻了个底朝天，直接看到了第三层！”
“要不是你，我们现在可能还在开庆功会，庆祝抓住了‘真凶’吴光城呢！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江菲菲也由衷地佩服。
“是啊，我们所有人都被困在第二层，沾沾自喜，根本想不到，下面还有一层地狱。”
面对同事们的吹捧，陈连难得地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有点憨的笑容。
“嗨，别这么说，搞得我跟开了天眼似的。”
“我就是觉得不对劲嘛，逻辑闭环对不上，就得多琢磨琢磨。”
他打了个比方，瞬间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孙福却笑不出来，他一脸愁容地问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现在真凶藏在暗处，吴光城这条线索也断了，我们等于又回到了原点，甚至比原点还惨，因为凶手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发现真相了。”
这个问题，让刚刚有些明朗的局面，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
是啊，接下来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陈连。
陈连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转过头，看向了办公室里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的眼神，前所未有的郑重。
“为了这个，我需要萧老的帮忙。”
萧国梁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他盯着陈连，眼神里是困惑，也是期待。
“我？”
他指了指自己满是皱纹的鼻子。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除了讲讲过去的故事，还能帮你什么？”
“不，萧老，您不是老骨头。”
陈连的表情无比认真，他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
“您是活着的历史，是咱们刑侦队走过的路，翻过的山。”
“凶手这个计划，最关键的一环，就是‘拼尸’。”
陈连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在“零件库”三个字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他为什么要多此一举，把不同死者的尸块拼在一起？只是为了炫技？为了挑衅？”
“不，这都是表象。”
“他这么做，是为了彻底打乱死亡时间！让十几具尸体，在我们眼里，变成‘一具’在不同时间点被抛出来的尸体！”
“要实现这一点，最最核心的，就是不能让法医在验尸的时候，对那些拼接起来的尸块做DNA鉴定。”
“一旦做了鉴定，发现一具‘尸体’上的手臂和躯干来自不同的人，那这个障眼法当场就会被戳穿！”
江菲菲倒吸一口冷气。
“他怎么敢赌这么大？这可是常规操作啊！”
“不，这不是赌。”
陈连的目光锐利得吓人。
“这是算计。”
“他算准了，当年的法医，一定有某种极其固执的职业习惯，或者说，思维定式。”
“他算准了，当年的法医看到那些粗糙又明显的缝合痕迹时，会立刻把注意力放在‘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上，会去研究缝合的手法，会把这当成一种凶手留下的‘信息’或者‘挑衅’。”
“而恰恰会忽略最基础的可能性——这些零件，压根就不是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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