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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头扎进去的误区


“我们先回顾一下,这几起案子,最让我们头疼,最把我们带进沟里的是什么?”

江菲菲和孙福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目击者!”

“没错。”

陈连打了个响指。

“所有目击者都言之凿凿,说在死者遇害之后的时间点,亲眼看到了他们。”

“林察在医院走廊里。”

“郑欢在纺织厂西门。”

“张华在月明社区。”

“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和目击者提供的时间证词,形成了完美的悖论。”

陈连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

“所以我们的思路是什么?”

孙福立刻接话:“我们认为,凶手在杀死被害人之后,进行了伪装,假扮成被害人的样子,故意出现在目击者面前,制造不在场证明,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

“对,这就是我们一头扎进去的误区。”

陈连坐直了身体,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我们一直在找一个身高、体型、甚至走路姿态都和被害人极其相似的‘伪装者’。”

“我们把凶手想象成了一个精通易容术的怪盗基德。”

“但我们都错了。”

“大错特错。”

“从来就没有什么伪装者。”

陈连的语气变得异常笃定,带着一种揭开魔术谜底的兴奋。

“因为,目击者看到的,就是被害人本人。”

江菲菲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这不又绕回去了吗?法医的尸检报告还能有假?死亡时间是铁证!”

“尸检报告当然没假。”

陈连笑了。

“但如果,凶手用一种特殊的手法,让已经死去的人,‘活’过来呢?”

孙福的呼吸一滞,他想到了那八个字。

“提线木偶……”

“宾果!”

陈连再次打了个响指,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就是提线木偶。”

“凶手提前将被害人杀害,然后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他用我们看不见的绳线,绑在尸体身体的关键部位,然后像个木偶师一样,躲在暗处,拉动绳线,操纵尸体做出简单的动作。”

“比如,走路。”

这个解释,太过匪夷所思。

江菲菲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比什么伪装者还要离谱。

“这……这怎么可能?”

孙福艰难地开口,他试图从这个疯狂的理论里找到一丝逻辑漏洞。

“人死后身体会僵硬,怎么可能像木偶一样被操纵?而且,尸体那么重,什么绳子能……”

“问得好。”

陈连赞许地看了孙福一眼。

“这说明你真的在思考,而不是单纯觉得我在胡扯。”

“首先,关于尸僵。”

陈连伸出一根手指。

“法医学上有一个明确的规律。人死后,尸僵现象会在1-3小时开始出现,12-24小时达到顶峰,然后,在24-48小时之后,尸僵会自然缓解、消失。这个过程叫尸体软化。”

“也就是说,只要凶手耐心足够,等待超过24小时,尸体就会重新变得柔软,关节也可以活动,虽然和活人没法比,但足以完成一些简单的、僵硬的动作。”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次,关于绳线。孙哥,你是不是太小看现代科技了?”

“别说专门的钢丝,就是市面上最高规格的碳素鱼线,或者大力马线,几十上百斤的拉力值都是小意思。承载一具尸体的重量,再通过滑轮组之类的简单机械结构进行省力,完全不成问题。”

“而且这种线,可以做到非常细,在夜晚,在特定的光线下,肉眼几乎无法察觉。”

江菲菲的脸色变了又变,从难以置信,到惊疑不定,再到一丝若有所思。

陈连的解释,虽然听起来疯狂,但却有着理论上的可行性。

“光线……”

江菲菲抓住了这个词。

“你刚才说,特定的光线?”

“没错。”

陈连点了点头。

“这也是凶手选择作案时机的一个关键。”

“你们有没有发现,三次目击事件,都发生在什么样的夜晚?”

孙福和江菲菲同时陷入了回忆。

“……月光明亮的夜晚。”

孙福喃喃道。

“对!”

陈连的语调高了一点。

“月光,就是凶手的舞台灯光。”

“它既能提供足够的光亮,让躲在暗处的凶手能看清自己操纵的‘木偶’,确保它不会撞墙或者摔倒。”

“同时,月光又足够昏暗,加上距离的因素,足以隐藏那些细若游丝的绳线,让目击者看不出任何破绽。”

“就拿林察的案子来说。”

陈连的目光投向窗外,那里一片漆黑。

“我刚才特意问了刘医生,住院楼东侧的病人非常少。为什么?因为当时那栋楼的东边,紧挨着一栋正在施工的写字楼,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白天采光都不好,更别提晚上了。”

“但你们看卷宗,目击者看到林察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左右。”

“为什么是这个时间?”

陈连的嘴角勾起。

“因为凶手在等。”

“他在等月亮升到足够高的位置,越过那栋写字楼的遮挡,将清冷的月光,重新洒在那条走廊上。”

“只有在那一刻,他的舞台才算布置完毕。”

“然后,他才开始自己的表演,操纵着林察的尸体,在走廊里,做出站起坐下这种最简单的动作。”

听完这段分析,孙福和江菲菲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一个躲在暗处,耐心等待月亮升起,然后开始操纵一具尸体进行表演的凶手……

这个画面,光是想一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不止这些。”

陈连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手术刀,将案件所有的疑点逐一剖开,然后完美地缝合在他的理论之上。

“还记得郑欢那个案子吗?现场勘查报告里有一个细节,当时纺织厂西门外有一片不小的积水,但目击者说,‘郑欢’一点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我们当时觉得是伪装者太过紧张,没注意到。现在你们再想想,一个被线拉着的木偶,它会自己躲避水坑吗?”

“不会。”

江菲菲下意识地回答。

“还有分尸。”

陈连的眼神变得锐利。

“为什么要把尸体分成十四块?为什么偏偏是那些位置?我们之前百思不得其解。”

“现在你们把这十四个分割点,和提线木偶的关节结构图对比一下看看。”

“手腕,脚腕,手肘,膝盖,肩关节,髋关节,脖颈……”

“不多不少,正好是操纵一个木偶人所有活动的关键部位!”

“凶手不是在泄愤,也不是为了方便抛尸。”

“他是在‘拆卸’他的作案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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