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罪名坐实
皇上看着郭雅文。
似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想要上奏的事。
郭雅文一手捧着那所谓的“血书”。
一手握的几乎连指节都变了色：“皇上，我们从狱中关押的犯人身上审问出了确凿证据......
林景明虽罪加一等，万死不辞，但那他狱中泣血所写，字字是真！那秦墨——不，这个冒名顶替的林景明，本是林府一个书童，当年科举乃作弊欺瞒，至今欺瞒上朝太后！”
他忽然猛地打开那卷纸。
字迹墨浓的那几行笔迹在初晨的光里现出诡异的暗红：“这是林景明亲笔供词，还有当年林府旧仆的证词，恳请陛下明查！”
沈狼庆紧随其后，步履生风的官袍。
官帽上的孔雀翎在大殿上似乎就是他的保命符。
“陛下，郭大学士所言非虚！臣近日查得，当年春闱答卷时的笔迹，此人与今日秦墨公文里的笔迹虽有模仿，却也难掩痕迹！上欺君之臣，若不严惩，何以儆国？”
满朝的乌鸦们纷纷学着，纷纷站出来：“严惩！明查！”如潮水般涌向御座。
秦墨站在当朝，青灰色的官袍在绯紫的官服里显得单薄而渺小，却如松般挺直。
“肃静！秦墨，你有何话可说？”
秦墨上前一步，袍角顺着大殿的金砖磨擦过去，吱吱作响。
他不看那些怒火中烧的朝廷命官，眼睛只盯着御座后面的人：“皇上，臣真不是林景明。”
此话一出，大殿上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郭雅文眼中有些小得意，正想说话，却被秦墨的话打断。
“但臣从不曾藏匿心意。”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纸，那是黄黄的字据，带着岁月的痕迹，
“这是当年林老爷子以臣母亲的命要挟他的字据，上面有他们林家的记号，臣在林家府上做仆人，自幼饱读诗书，却无资格参加科举，景明没学没术，逼臣代考。这件事，江南很多旧仆都可以作证，陛下只需派人召来便知。”
他停了一下，忽地提高声音：“冒用身份，罪该处死！可是皇上，当年策论中的轻徭薄赋、兴修水利的措施都是假的？江南治水救下了几十万百姓的生命都是假的？现在摆在国库的江南税银都是假的？！”
“放肆！”二皇子再也忍不住，怒吼起来，金冠上的明珠随动作摇晃着，“功绩怎么能抵事？你可以说不如！”
“臣不敢。”秦墨忽然转过头。
对着二皇子，眼神如利刃般尖锐，“可是如果没有臣当年顶替景明，以景明的学识，怎会入了皇上的法眼？怕是早在初试就黜落了，那时二皇子大人的大手笔，又该怎么拿得下来？！”
这句话指的便是二皇子跟林家的事，二皇子的脸顿时难看了好几分。
太子这时上前一步。
青蓝色的蟒袍，在晨光中如流动的水一般，安静而沉稳：“父皇，儿臣以为，秦墨虽然有错，但其才其功，不可没，不如且将人押入刑部，查清楚替考一事缘由，江南功绩，再做定夺？”
皇帝捏着指头，敲着龙椅的扶手。
在秦墨跟群臣间来回睃着。
殿外，忽然有一只正在孵卵的晨鸟受了惊，翅膀振动，吱吱喳喳地飞上高空。
“秦墨，”皇帝慢慢说道：“你说你有真才学，便敢当场验证？”
秦墨躬身：“儿臣遵旨。”
半个时辰后，翰林院的笔墨纸砚被抬到大殿上。
秦墨站在桌案前，望着身前的白纸，耳畔是群臣交杂的低语。
郭雅文冷笑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假状元能写出什么锦绣文章。”
秦墨提起笔，蘸了墨，笔尖悬在纸上，忽然转身：“陛下，求个题——江南新政。”
皇帝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准。”
狼毫写下，墨迹如水流般蔓延。
秦墨的字，不似一般文人的娇秀，也不似爱炫腕儿的张扬。
笔锋落纸，带着股沉稳开郎的锐气。
似每一下落笔，都在量度着土地，计数着粮草。
他写道：“江南水患，非一日之寒；民生凋敝，非一端之弊。改稻为桑，必先保粮；兴修水利，必重农时……”
税粮，吏治，救灾，防灾，洋洋数千言，大略到详细，无所不包，连江南各县的土壤、种植有何不同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提笔、落笔、收笔，秦墨将毛笔掷在桌上，墨迹溅起颗小小的星点。
大殿里安静得连滴答的水声都听得见，再没有一个大臣提出异议。
就连最苛刻的朝堂老人也张大了嘴，嘴巴动了一次又一次，却说不出一句话。
太子拿着策论，声音里尽是惊喜和激动：“父亲！儿臣敢说，儿臣的策论，当为今年进士之最！”
皇帝接过策论，从头到尾读了一遍。
手指滑过力透纸背的字，忽然笑了：“谁能想到秦墨，好你一个秦墨，告诉你，单凭这篇策论，朕就可以赦你不死。”
秦墨叩首：“陛下恩深，死而无憾，但陛下赏罚分明，死得其所，臣要求的，不止是个人免死那么简单，江南盐引案、京城粮价案，都和二皇子的党羽有关，臣愿戴罪立功，查清事实，以证清白，以安天下。”
他忽然抬起头，目光如炬：“臣不敢求陛下赦免，只求陛下给臣一个机会，让天下人都知道，寒门，并非没有忠良，布衣，并可安天下！”
晨光从雕花窗棂上照下来，投在秦墨的身上，仿佛金光渡身。
郭雅文张开口，又合上，终于什么也没说。
沈狼庆低着头，盯着自己的朝靴，仿佛那上面有救命的纹路。
皇帝将策论放在龙案上，“啪”地一拍，声音平静：“秦墨欺君之罪，确凿无疑，革去驸马都尉品职，降为从五品翰林院修撰，戴罪办江南，将林景明所奏重臣，凌迟处死，郭雅文、沈狼庆监察不力，妄言伤人，各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他沉吟半晌，抬眼望向二皇子：“接着，江南盐引案——”
二皇子忽地抬头，眼底掠过一丝惊慌！
“着太子监查、秦墨协办。”皇上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上，“看看，是谁敢伤朕的江山、断朕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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