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裴相中计

夜色如墨，小院中烛火摇曳。

苏扬独自站在窗前，素白衣袖被夜风微微拂动。

十一刚刚汇报完查证进展，那自称素娘的女子所言大部分细节都能模糊对上，但裴家行事隐秘，缺乏铁证。

苏扬转身，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裴青越知道这女子存在吗？”

“从素娘所述时间线看，她离开相府时裴青越已入宫，按理不知情。但裴相夫人肯定是知道的，人就是她派出来的！”十一顿了顿，“主子，若裴青越知晓自己有个流落在外的孩子，且这孩子可能成为扳倒他的利器........，甚至与他精心策划的对陛下的深情都是假的？”

“他会比裴相更想灭口。”苏扬接口道，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裴青越此人，看似温顺柔弱，实则心狠手辣，他能为了向上爬出卖父亲，自然也能为了保住地位弑杀亲骨肉。”

“那我们是否要将素娘转移？此处虽隐秘，但裴家势力盘根错节，难保不会查到。”

苏扬沉吟片刻：“不必，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裴相如今注意力集中在搜寻我的消息，暂时不会在意一个婢女，所以才会将给裴相夫人来处理，毕竟他们也不知道素娘怀有身孕，倒是裴青越........”

“主子，要不提前告知陛下，裴青越早有女人这件事？”

“至于陛下那里.......现在还不是时候，一则证据未足，孩子未降，滴血验亲尚不可为；二则，打草惊蛇，若他们反咬一口，指认那是裴耀的遗腹子，反倒麻烦！且让那‘深情’再演片刻。”

“裴相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他似乎派人守在了城西药堂，那些人乔装过，不过还是被我们识破，估计是上次送给福伯的纸条，被他得知了。”

“无碍，正好将计就计！”苏扬道。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在纸上飞快写了几行字：“你亲自去一趟，将此信秘密交给谢安，记住，避开所有眼线，包括陛下身边的，别让她知道.......”

十一接过信笺，扫了一眼内容，面露讶色：“主子这是要……”

“我给他这个机会，看看剥去父亲权势的华服，他那份对顾冥烟的‘忠心’与‘深情’，还剩几分斤两。”

十一领会了苏扬的意图，郑重将信收好：“属下明白，定会办妥。”

“去吧，小心行事。”苏扬挥挥手。

深夜，药堂早已打烊，后院内室却还亮着灯。

掌柜坐在桌前，对面是一个身着粗布衣衫、面容普通的青年，正是乔装后的苏扬。

苏扬已经将身份告知了这些信任的人，都是一些他救下的人，或者曾经的手下，不过他很少用这些暗桩而已。

“主子，按您的吩咐，这几日药铺周围确实多了不少生面孔。”陈掌柜低声道，“有官府的人，也有.......相府的暗探。”

“此地已不安全，您还是......”

“无妨，”苏扬摆摆手，“我本就要让他们找到‘线索’。”

他从怀中取出那枚私印，放在桌上，那是正是摄政王苏扬的身份象征。

陈掌柜一惊：“主子，这........”

“明日一早，你将此私印‘无意间’落在柜台角落，让来抓药的相府眼线‘偶然’发现。”苏扬吩咐道，“记住，要做得自然，不可刻意。”

“主子这是要引蛇出洞？”

“裴相丧子之痛已近疯狂，看到这私印，定会认定我藏身于此。”苏扬眼中寒光闪烁，“我要让他亲自带人来围剿，然后.......”

他没有说完，但掌柜已明白了七八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王爷要以身犯险？此地虽有些机关布置，但若裴相调集重兵.......”

“我自有分寸。”苏扬打断他，“你按计划行事即可，事成之后，你带着家人即刻离京，我会安排人接应你的。”

掌柜眼眶微红，跪倒在地：“老朽承蒙王爷大恩，当年若非王爷相救，我这一家早已死在流寇刀下，今日能为王爷效力，虽死无憾！”

苏扬扶起他：“言重了，你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此事过后，好生过日子吧。”

两日后，深夜。

城西回春堂药铺外，数十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聚集。

为首之人身形高大，虽蒙着面，但那双眼中燃烧的仇恨之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正是裴相本人。

“相爷，确认了，那私印确实是摄政王，之物。”一个黑衣人低声道，“今日药铺伙计在柜台下捡到，陈掌柜当时脸色大变，急忙收了起来，行为鬼祟。”

裴相冷笑：“苏扬啊苏扬，你果然藏在这里，杀我耀儿，今日便要你血债血偿！”

他手一挥：“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

黑衣人们迅速散开，将药铺前后围得水泄不通，裴相亲自带着八名高手，踹开药铺大门，直冲后院。

院内一片寂静，只有正房亮着微弱的烛光。

裴相一脚踹开房门，只见掌柜独自坐在桌前，正在整理药材，见他闯入，露出“惊恐”之色：“你、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还有王法吗？！”

“王法？”裴相扯下面巾，露出真容，“本相就是王法！说，苏扬藏在何处？！”

掌柜“吓得”倒退两步：“什么苏扬？小老儿不知……”

“搜！”裴相厉声道。

黑衣人迅速在屋内搜查，很快有人来报：“相爷，后院柴房有暗道！”

裴相眼中精光一闪，带着人冲向后院柴房，果然，柴堆下掩着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追！”裴相毫不犹豫，率先钻入暗道。

暗道狭窄潮湿，只能弯腰前行。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弱亮光，裴相心中一喜，加快脚步。

苏扬居然躲在这么个地方！也对，他苏扬本就应该像一只过街老鼠一般，敢杀他耀儿！该死！

就是顾冥烟这个女帝也保不了他，不过苏扬闹出这么大动静，他能猜到，顾冥烟是不是也早有怀疑？早就知道苏扬还活着？

这一点疑虑也被即将报仇的快意所取代，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为耀儿报仇！

然而当他钻出暗道，却发现置身于一处废弃的城隍庙中，庙内空空荡荡，除了几尊破败的神像，哪里有苏扬的影子？

“不好！”裴相猛然醒悟，不对，该死的苏扬！

“中计了！快退！”

“退？裴相爷，既然来了，何不多留片刻？！”一个清冷淡漠的声音自庙外响起，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夜风，落入每个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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