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替身之谋
大周皇宫中。
“取代苏扬做不到........”朗易低声重复着密信上的字句,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司澜太看得起他了,苏扬是何等人物?十六岁领兵,二十岁封王,十年间为大周平定四方,军功赫赫,那般气度、谋略、武功,岂是区区形似与模仿能够取代的?
但偷兵符........也绝非易事。
他暗中观察过一些时日,顾冥烟对此符的珍视近,乎偏执,从不离身,且系带结构特殊,非寻常解法。
强取等于送死,唯有智取,在她意识松懈的瞬间。
朗易从怀中取出那封以特殊药水书写、遇热方显字的密信,又仔细看了一遍。
司澜的指令很明确:不惜一切代价,拿到大周半数兵马的调遣之权的兵符。
看来,必须主动创造机会。
“陛下,朗琴师到了。”内侍低声通传。
顾冥烟正对着案上一幅画像出神,画中人身着银甲,手持长枪,立于临洲烽火之中,眉眼凌厉如刀,正是苏扬。
听到通传,她迅速卷起画轴,声音已恢复一贯的清冷:“宣。”
朗易抱着琴躬身而入,行礼的姿态与苏扬有七分相似,这是他刻意模仿的结果。
“平身。”顾冥烟示意他坐于下首,“今日奏《破阵曲》。”
“是。”
琴音起,金戈铁马之声从指尖流淌而出,朗易垂眸专注抚琴,却能感觉到那道落在他脸上的视线,灼热又空洞。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顾冥烟沉默良久,忽然开口:“你可知,这曲子是他最喜欢的?”
朗易指尖微顿,恭敬答道:“臣听闻过,在边境.......”
“是啊.......”顾冥烟起身,缓步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的夜空,“他总是这样,心里装着将士,装着百姓,装着大周山河。”
她的声音很轻,“是朕对不住他。”
朗易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这是他第一次听到顾冥烟在清醒的时候如此直白地吐露对苏扬的感情。
“陛下.......”他斟酌着开口,“摄政王若在天有灵,定不愿见陛下如此伤怀。”
顾冥烟转身看他,目光如实质般扫过他的眉眼、鼻梁、唇形,半晌,她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你说话的语气,抚琴时的神,韵.........倒是越来越像他了。”
“可惜,终究不是他。”
朗易起身,恭谨行礼:“奴能得陛下青眼,已是万幸,不敢与摄政王比肩。”
“你倒是个懂分寸的。”顾冥烟摆手让他坐下,“这几日,朝中事烦,也只有听你弹琴时,能得片刻安宁。”
她说着,下意识抚上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枚兵符,一直贴身保管,这是调动大周半数兵权的信物,从不离身。
朗易低垂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陛下为国事操劳,也该保重身体。”朗易声音轻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奴听闻陛下近来寝食不安,特地调制了一味安神香,若能得陛下允准,点上少许,或可助陛下安眠。”
顾冥烟看了他一眼,疲惫让她少了几分平日的警惕:“你有心了,点上吧。”
朗易起身,从怀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鎏金香盒,动作娴熟地将香粉填入案上的炉中。
一缕淡青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带着一股清冽的梅香,却又隐隐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甜腻。
“这香气倒是特别。”顾冥烟深吸一口,觉得心神似乎真的舒缓了些许。
“此香名为‘雪夜初霁’,取腊梅初绽之冷香,佐以几味宁神药材。”朗易回到琴案后,重新调了调弦,“陛下若喜欢,奴再为陛下弹奏一曲《梅梢月》可好?”
“准。”
琴声再起,清冷如月下梅影。
顾冥烟渐渐放松下来,连日处理裴相施压、边境军报、司灵公主一事带来的压力,让她身心俱疲。
在这熟悉又陌生的琴音与特殊的安神香双重作用下,她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朗易的琴音未断,目光却已悄然飘向顾冥烟腰间那枚兵符。
香中他掺了极微量的“醉梦散”,此物不伤人,却能在人放松时催人陷入浅眠,醒来只当是自己困倦,不会起疑。
分量他计算得精确,以顾冥烟的体质与此刻的疲惫,一曲终了时,她便会陷入半睡半醒的迷蒙状态。
果然,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顾冥烟的眼睫已沉重地垂下,呼吸变得绵长均匀。
顾冥烟依旧维持着斜倚的姿势,仿佛只是小憩。
朗易停手,静待片刻,确定她已陷入浅眠。
他起身,脚步轻如猫鼬,无声行至软榻前,烛光下,顾冥烟的睡颜少了几分平日的凌厉,多了些脆弱,朗易心中掠过一丝极快的异样,但旋即被任务压过。
他伸出两指,极轻极快地探向顾冥烟腰间,解下兵符而不惊动她,指尖触及冰凉的金属,顾冥烟忽然微微动了一下,眉头轻蹙。
朗易立刻屏住呼吸,手悬在半空。
好在顾冥烟并未醒来,只是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兵符的系带因此露得更明显了些。
机会。
朗易指尖灵巧地一勾一挑,那枚兵符已悄然落入他掌心。
他随即从袖中取出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仿制品,这是大乾能工巧匠耗时数月所制,若非贴身细察,难辨真伪,迅速将其系回原处。
从解结到调包,再到复归原状,总共不到十五息。
他后退几步,将那枚真正的虎符小心藏入贴身暗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并未立刻回到琴案,而是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条更宽的缝隙。
夜风带着凉意涌入,迅速冲淡殿内略显滞闷的香气。
然后,他方走回琴案后坐下,静静调息,让自己激烈的心跳和呼吸平复下来。
约莫过了一盏茶时间,估摸着香中那点特殊成分应已随风散尽,朗易才以平常音量,轻声唤道:“陛下?夜凉了,小心受寒。”
顾冥烟睫羽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目中尚有初醒的朦胧与恍惚,她下意识地先看向腰间,兵符安然悬于原处,随即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嗯?朕........竟睡着了。”
“陛下只是小憩了片刻。”朗易温声道,“夜已深了,陛下明日还要早朝,不如早些安歇?”
顾冥烟揉了揉额角,觉得精神确实好了些,并未察觉异样。她看了一眼腰间,虎符好端端地挂着,便点了点头:“也好,你退下吧。”
“是,草民告退,愿陛下安寝。”朗易躬身,抱着琴,步伐平稳地退出殿外,并细心地将殿门掩好。
第一步,险之又险,终究是成了。
他走入更深的夜色,指尖在袖中轻轻拂过贴身暗袋里那枚坚硬的轮廓,脑海中飞速掠过下一步的计划,以及那封需要立刻以密语写就、传往宫外的讯息:
“货已入手,驿路畅通,望君妥备接应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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